抬头就看到王妃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张嬷嬷,两人神色均是冷中带厉,丫鬟们迅速噤若寒蝉。
“给我住手!你还真出息了?出了事就知道摔东西,脑子拿来干嘛用!”王妃说完,越过那些瓷器碎片落座了下来,几个有眼力的丫鬟见大小姐不砸了,迅速进来,将碎片撤走。
张嬷嬷见丫鬟们都走了,快速将门关上。
“娘,雨霖苑的那些个贱人,他们实在是胆大妄为,女儿差点就回不来了!大的竟然敢拿宫威压我,小的差点用金簪要了我的命!”玉妮气呼呼地咬着牙,她是凌云王府的大小姐,凌云王端木骏业的嫡亲女儿,她们算什么!凭什么敢凌驾在她之上。她们怎么敢?
“我已经知道了,这王府里,齐悦是最不受训的,只是我没想到一向懦弱可欺的念青竟然也……哼!”王妃用力一拍,桌子一震,张嬷嬷也是一脸气愤,她来王府也快20年了,是稳当当的王府的老人,除了当初的二夫人还没见过别人敢和王妃叫板。
“王妃,我看,他们怕是要反了!”张嬷嬷递上一杯水,眼里闪现锋芒。
玉妮恨恨道:“现在齐悦入宫了,娘,我不想等三年后的秀女大选,娘,您要帮我,我不能让齐悦踩在我头上!”
王妃点了点头,回头对着张嬷嬷使了一个眼色,张嬷嬷了然,转头向外走了出去。王妃看着张嬷嬷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雨霖苑的窗台前,烛火明灭。窗前炕上,念青看着自己学了一天的刺绣,再看了看自己满目疮痍的手,失望地叹了叹气,“娘,刺绣为什么这么难?”她忽然怀念前世的十字绣,简单,大方。
云姨娘眸色一沉,念青是自己的女儿,昨天之前她的刺绣功夫不下于她,但从昨日开始,念青的一切表现都出乎了她的意料,只是为什么女儿最为骄傲的刺绣竟然也生疏至此。
“念青?”
念青见到云姨娘那脸色,顿时心中一凛,糟了,她只顾着帮娘的忙,忘了这本尊是封建女子,又是在云姨娘的教养下,怎么会不懂刺绣?
念青心中咕咚直跳,转而看向桌子旁边一把古琴,眸色一转,她盈盈笑道:“娘,女儿前段时间谱了一首曲子,您刺绣,我弹琴,好吗?”
云姨娘见那琴,那是她入王府的时候王爷赠予她的,只是好多年没有弹了,心中苦涩难当。她这一生有两项技艺,一项是刺绣,一项便是古琴。齐悦擅长古琴,念青擅长刺绣,私下里齐悦也教了念青古琴,她也是十分喜欢。当下云姨娘点了点头。
“王爷,皇上今儿个早上让您接手御史台,这事怕是有蹊跷。”御史台掌管监察,皇上虽然只是私下招王爷前去,难说皇上心意已决。阿保担忧着,他是御前五品带刀护卫,却只为凌云王护驾。
“怕是皇上要削宰相的权了,皇上这是让我表态。若接收御史台,必然要牵制住宰相,顺便收集宰相专权的证据。”端木骏业深吸一口气,他不想卷入这些纷争,但事与愿违。踏着早春的草地,他望着湖面上的烟波深深思量。
一阵悠扬的歌声自湖的另一端传来,乐声灵动,还有一人在歌唱,乐曲很是新颖,他从未听过,他微微舒缓眉头,静静听了起来。只是一小会儿,乐声停了。
阿保也微微出神,见乐声停了,心中隐隐有些着急。
“走,一起去湖对岸散散心。”
两人走着,那乐声复又响了起来,竟不是之前的那一首,换上的竟是一首满是思念的凄迷期盼之音。听得人如梦似幻,颇动心弦。
云姨娘听着乐声,泪流满面。
“青儿,好,好,弹地真好,你的新曲能有这份味道,娘真的很开心。”
念青深深吸了一口气,泪也落了下来,她一直放任自己忘记,忘记前世的种种,她是一个医生,却医治不了自己的母亲。“沈紫,妈妈求你,给我一盒安眠药,让我痛快点离开!”
“妈妈,求你,再坚持好吗?一定会有适合的骨髓的。”她泪流满面,母亲却是摇着头,两鬓白发现在也掉地稀稀疏疏,在母亲的苦苦要求下,她躲在门边看着母亲背着她吃下安眠药,那痛,她永生不忘。
沈紫,曾经的沈紫,现在是念青。对,她现在是端木念青,她现在有一个健健康康的母亲,她能做的就是护着她,让她免于病痛折磨。
“青儿,你刚刚那首歌让我想起曾经我和王爷在一起的日子。”云姨娘浅笑,低着头的她再烛光下脸色酡红,美丽动人。云姨娘似乎陷入了回忆,没发现在窗外那一个傲然挺立的身影。
“那天,雨下得很大,王爷被雨困住,便来到门前,我记得他浓黑的发丝沾染了雨水,有礼地问着,姑娘,可否让在下喝一口热汤。呵呵。那时候的他啊,愣愣是傻小子一个。我见他有些不自在,就弹了曲子,他说:姑娘,可否道小子芳名。我扑哧一笑,后来嫁入王府,才知道,他是堂堂的凌云王爷,高不可攀,我时时在窗前等,弹着那首初时相见的曲子,回想着他那一句可否道小子芳名。”云姨娘说着,她脸上挂满了笑意,却不知道脸颊早已经泪如雨下。
门咿呀一声打开,端木骏业赫然出现在屋里,他的发丝因为染了雾气也晕湿了一片。他深深望着自己刻意冷落了十几年的女子,心中隐隐作痛,都是自己的错,让她等了自己这么多年,而她却对自己无半丝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