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流儿走进自己的卧房,一头倒在床上。
知道真相并没有让她如释重负,相反的,她觉得就像有一根刺堵在自己喉咙里一样难受。
“这就是后宫吗?这就是很多女人向往的皇宫吗?”她连连问自己。
为什么她们要争斗?为了什么哪?就为了皇后的位子还是为了那个她素未谋面的皇上?她想不清楚,想不明白,她想不能为什么为了那么一点儿权势,就要把一个无辜的生命,不对,如果这阴谋成功了的话,就是三条无辜的生命置于死地哪?她们到底把人命当什么了?草芥吗?人真的就如草芥般吗?在她们眼里?柳流儿躺在床上问自己,眼泪不觉涌了出来。
“云姐姐,你真狠。”柳流儿对着空气自语,脸色悲伤,她一直当云妃是自己姐姐的,就如同蓝千柔一般,没想到她会是那样阴险的一个人,事实的真相让她一下子难以接受。
“玉妹妹,还有叶儿,我该为你们讨回公道吗?”柳流儿问自己,她不确定自己应不应该管这件事儿,鸳儿说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她确定自己待在皇宫的时间不多了。
柳流儿想着,云妃和玉美人的脸在她眼前不断交替,还有那个并不太熟悉的宫婢叶儿。
云妃脸上的笑容这会儿看上去怎么看都觉得有些虚伪,玉美人刚是一脸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己,眼眶里还含着泪,叶儿的哪,被冤枉被利用有冤无处诉的感觉。
柳流儿在床上辗转反侧,眼前不时地跳出这几人的影像,她越来越觉得玉美人楚楚可怜,叶儿神情哀伤,而云妃又那么的可恨。
“要替玉美人和死去的叶儿讨回公道。”想到玉美人肚子里的孩子,柳流儿猛然决定,反正自己都要走了,也不怕云妃打击报复。
这么一决定之后,柳流儿心情轻松了不少,开始想着怎么教训云妃了。
这事情是不能告诉皇上的,一来皇上未必肯信喜儿的一面之词,二来喜儿百分之百会撒谎,到时自己没有证据,定会落得一身骚,虽然自己并不怎么怕,但要是连累了鸳儿几个就不好了,柳流儿暗自想着。
那该怎么办哪?柳流儿冥思苦想。
正思索间,一阵悲凉的琴音响起,仍是从不远处的冷宫传来的。
“又是春美人吧?”柳流儿自问,自从春美人被打到冷宫之后,每日里固定的那一曲悲伤绝冷的琴音之后就是这样哀凄的琴音,该是那里面的两人先后弹的吧?
“哦,春美人!”想到春美人,柳流儿忽地儿眼前一亮,有了主意。
定下了计策,柳流儿的心情不再沉重,脱去外衣,盖上被子。
屋外凉风在吹,屋内粉帐低垂,柳流儿真的累了,没多久,就呼呼进入了梦乡,她梦见了云妃冲着她瞪眼睛,脸色很难看,也梦见玉美人含泪朝她微笑,还有那个死去的叶儿,跪地朝她磕头。她刚想扶起叶儿,叶儿的影子却不见了。
太阳不管宫里是不是死了人,还是照常从东方升起,柳流儿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老高了,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照在粉色纱帐上,又透过纱帐在床上留下斑驳的影子。
柳流儿闭了下眼睛才再次把眼睛睁开,起身在床上坐了起来。
“娘娘,您醒了。”雪儿笑吟吟地问,她早等在床前了,本来是想叫娘娘起床的,只是看她睡得香甜,没忍心叫。
“鸳儿她们哪?”柳流儿问道,她们四个不是通常都会在的吗?怎么今儿个就只剩下雪儿了?
“哦,鸳儿姐姐去替娘娘向太后娘娘告假了,鸯儿姐姐去御厨房给娘娘要吃的去了,鹑儿刚刚去茅房了。”雪儿笑呵呵的一一道明。
“替我告假?告什么假?”柳流儿一时没明白过来。
“娘娘忘了,您每天都要去跟太后娘娘请安的啊?今天睡过了,去不了,鸳儿姐姐说替您向太后娘娘说一声,就说您病了,去不了,省得太后娘娘动怒。”雪儿解释道。
“哦,呵呵,鸳儿想得挺周到。”柳流儿笑了,这鸳儿还真是贴心哪,只可惜,要不了多久,自己就要跟她们分开了。
“是啊,鸳儿姐姐很聪明的。”雪儿天真的笑着,好像柳流儿在夸她一样。
“好了,雪儿,你来给我梳头吧。”柳流儿下床,自己拿起衣服来穿上,然后走到梳妆台前坐下,让雪儿给她梳头。穿衣这种事儿她基本不让雪儿她们插手,她自己又不是没长手也不是不会穿,用不着别人帮忙,倒是梳头,这宫里的贵妃头太复杂了,她怎么都学不会,后来索性不学了,就交给雪儿她们打理。
这一天过得挺郁闷,柳流儿因为玉美人的事儿,心情不大好,只去玉美人那里坐了会儿,玉美人人已经醒了,只是,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了,是以一直心情低落,柳流儿安慰了好久,她才稍微好一点儿。
从如玉宫回来,柳流儿哪儿都没去,一个人待在屋子里发呆,她脸上常见的笑脸消失不见,代之的是一片茫然,看得鸳儿四个很是心疼,也为自己主子单纯暗自担心着,这样的心性儿怎么能在危机四伏的深宫中生存下去?她们相当地没有信心。
没事的时间过得同样快速,柳流儿发了一天的呆,时间就到了晚上,夜幕即将拉上,夜色就要降临,一直垂头丧气没什么精神的柳流儿突然来了精神,简单吃了点晚饭儿,就匆匆出了院门,鸳儿她们本来要跟的,被她拒绝了,今天的事儿她想一个人办,可不想连累鸳儿她们。
柳流儿离开之后,鸳儿一直皱着眉,主子这是做什么去?为什么连她一向信任的自己四人都不告诉也不让跟着哪?她有些替柳流儿担心,不为别的,就为这皇宫中还有这样单纯善良的人儿,她也不想柳流儿出什么事儿的。
鸯儿、雪儿和鹑儿显然同样是这样想的,她们三个跟鸳儿一样,从柳流儿出门之后,就一直忐忑地等在院门口,暗自祈祷她家主子千万别出事儿。
也不知是她们的祈祷有用还是她家主子本来也没去做什么危险的事儿,没过多久,柳流儿就回到了月柔院,鸳儿几人虽然有些疑惑,但主子既然回来了,她们也就心安了,是以都没问什么,柳流儿也没说什么,只和鸳儿下了一会儿棋,然后就吩咐她们自去歇息,她自己也上床睡了。
丹云院
房中挂着大红纱帐,一派喜气,元天烈慵懒地靠在大床上,脸上没什么表情。
红帐外,云妃正端着一碗汤进来,脸上带着媚笑,她身上的外衣已脱去,只剩了件对襟红色的中衣,衣襟上绣着凤凰,翩然欲飞。
“皇上,这是臣妾为您准备的滋补汤,已经不烫了,请皇上尝一尝吧?”云妃轻挑开纱帐,来到床边儿,柔媚地对半躺在床上正眯眼想事情的元天烈说道。
元天烈睁开眼睛,看了一眼云妃手中端的汤碗,并没有作声。
“皇上,尝尝吧,这可是臣妾亲手为您做的哪。”云妃娇声说。
元天烈仍是没作声,却伸手接过了碗。
云妃笑了,这是喜儿教她的,说这样才可以栓住皇上的心,她觉得喜儿说得对,虽然现在皇上很宠她,但后宫之中这么多女人,谁能保证皇上就会一直宠她?既然不能保证,自己就得做出努力,努力栓住皇上的心,只要皇上的心在自己这儿,那就不怕别的女人跟她争宠了。
元天烈端起汤碗,喝了一小口,可能是觉得味道不错,接着又喝了些儿,这才把碗递还给云妃。
云妃笑着接过,掀开红纱帐出去将汤碗放下,复又回到纱帐内,歪坐在床边儿,双手握拳,轻柔地为元天烈捶腿。
元天烈仍微眯着眼,享受着云妃的服务,没有任何表示。
云妃脸上有些微的幽怨,这皇上常来是常来,可是每次总是一付淡然的样子,脸上也基本没什么表情,让人看不出他心里的想法,要说他真心喜欢自己吧?看着也不像那么回事,要说他不喜欢自己吧?他却又常宿在丹云院,有时候,云妃自己都有些迷糊,搞不清楚自己是受宠的还是不受宠的。
云妃正暗自哀鸳着,一直半躺着没动的元天烈忽然一把推开她,快速地翻身下床,急急奔向旁边的房间。
云妃诧异地望着飘开的红纱帐,不知道元天烈这闹的是哪一出?难道他会读心术,知道自己刚刚想的生气了?
正疑惑间,就听到旁边屋里传来“噼哩啪啦”的声音,云妃忽地笑了,原来皇上是急着出恭啊?害她胡思乱想来着。想想也挺好玩儿,任你多大的官儿,多高贵的人物,到了茅房还不是一样脱裤子办事儿,在这一点儿上,皇上跟最卑微的小人物没有一点儿分别。
没多久,那屋里没了动静,不一会儿,就见元天烈从里面出来,可是刚走到纱帐边儿上,马上又急速返回,又冲进了小屋,然后就听得又一轮的“噼哩啪啦”。
这一晚上,元天烈基本没消停过,直到他第四次从小屋出来的时候,原本红润英俊的面容已经有些苍白憔悴了。
云妃有些莫名其妙,这皇上怎么回事儿啊?怎么拉起肚子来了?难道是吃坏东西了?不会吧?御厨房的人怕是不想干了想进大牢里尝尝里面的饭菜味道吧?
“陈绍,回宫。”元天烈依然没什么表情,出了那放恭桶的小屋没再走回床边儿,而是直接叫了在外边儿候着的陈绍。
“皇上,臣妾……”云妃慌忙从床上滚下地来,跪在地上想挽留元天烈,可是却不知说什么才好,难道说:皇上不怕,拉干净就不会再拉了,咱们继续吧?她想倒是这么想的,但这话怎么说得出口?
她原本想着,玉美人的孩子没了,她想趁这个时候尽快怀上皇子的,所以今天才准备了些补药熬了汤给元天烈喝的,听喜儿说,男人喝了这汤会很猛的,也容易让女人怀上孩子,但现在这情况?唉,她什么都准备好了,怎么就出了这么个意外了哪?那帮御厨真是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