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特训的时间定在晚上,暂时先离开的莉采儿,如此重大的事情得先给蕾娜通知一声才行,不然会让她担心的。
很快的,夕阳最终沉入山峦之中,随后世界迎来黑暗。结束了一天的学习,回到自己房间的拉格朗,注意到了桌子上放着一个信封,上面写着自己的名字。
“……记的早上还没有的,让我看看……”
似乎在哪里见到过的字迹,拉格朗很快想到可能是笹给自己留下的,说起来,最近几天都没见到她人,也不知道调查进行的怎么样了。
“什么嘛,原来是被紧急召唤回去了……”
信中笹交代了最近一段时间的调查结果,以及昨天刚收到的紧急信件,要求笹立即回国协助调查。信件最后,还有对拉格朗的感谢以及道歉,谢谢这段时间帮助了自己。将信件放在桌子上,似有沉思的拉格朗,慢慢走到了床边,将那一直敞开着的窗户给关上了。
“……突然,就觉得有点冷呢。”
有些哆嗦的拉格朗,慢慢走向那刚燃起来的火炉,笹的突然辞别让拉格朗心头陡然觉得缺了块儿什么似的,目光呆滞的盯着火炉中摇曳的火焰看了好久之后,拉格朗才意识到这种空荡荡的心情是寂寞。而此时,早已辞别的笹,借助着夜色的掩护,骑着租借来的马匹按照记忆中的方位,飞快的向着军营方向飞驰。根据情报明天早上士兵将会进行一场野外拉练,那将是笹唯一可以混进军营中的机会,错过了这次机会就再也没有下次了,将自己的一切赌在那里,笹要借助这次机会一雪前耻。
吃完饭后,让诺伊先准备好东西,自己上楼将晚上出去的事情告诉蕾娜。不过来到蕾娜门前的莉采儿,敲门几声后却未得到响应,看样子应该是不在,不过这并不妨碍莉采儿传达消息。几分钟后重返蕾娜门口,站在门口小声的道了歉后,莉采儿便轻轻推开了蕾娜的房门,与预料中的一样空无一人的房间,莉采儿将刚刚写好的纸条放在她的桌子上。
“好啦,我们走吧。”
“嗯,不过在这之前,先陪我去一个地方。”
麻利的爬上诺伊的背上,莉采儿如是说道。很是轻松地将莉采儿的背在身上,“嗯”了一声的诺伊,推开了房间的窗户,率先一步跨上了窗台,向着那黑黢黢的外面,诺伊纵身一跃。
越来越圆的月亮预示着再过不久便会迎来满月,而在满地洒满银色月光的地面上,背着莉采儿的诺伊于房顶与黑暗之间飞快的移动着,用悄无声息的步伐与极快的速度在那群巡逻的士兵身后掠过,瞒过守卫的士兵,像上次那样翻过城墙后,诺伊便来到了王宫外面。
莉采儿话中所指的地方是白天发生过战斗的伊芙兹堡,因为已经遭受到了破坏可能有坍塌的危险,现在四周被拉上了警戒线,以禁止普通人入内。将背上的莉采儿放下来,猫着腰的两人悄悄的经由城堡侧门,潜入到了里面。
“……现在这么一看,当时破坏的可真是厉害啊。”
进入到大厅里面,由于白天注意力全放在诺伊与那头怪物的战斗上,莉采儿此时才注意到堡内已是一片狼藉,被破坏的七零八落的长椅与四处散布着的碎石,顺着唯一的光源抬起头来了,那原本蛋壳似的堡顶被蕾娜开了个大洞,因此月光得以照射进来,即使这样也只有部分地方能受到月光的恩泽,很多地方还是一团黑,什么也看不见,若是平时这里肯定是灯火通明。
“碎碎念?”
这个时候,诺伊似是听到了莉采儿窃窃私语的声音,紧接着身边便浮现出一团拳头般大小的火焰,突然冒出的火焰吓了诺伊一跳,惊吓的原因并不是火焰而是莉采儿本身,没记错的话她现在应该是没办法使用魔法才对。然而吃惊的只有诺伊一个,对此全然没有一点动容的莉采儿,借助着移动的火焰低头看着地面,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莉采儿你,还能使用魔法?”
“嗯,屈指可数的数量,这个连一阶都算不上的魔法,却是我唯一能使用的火系魔法。”
不去理会诺伊脸上的惊讶,言语之中似有有些悲凉的莉采儿,继续低着头寻找着她之前曾晃过几眼的东西,一番搜索,然后终于在碎石之中,莉采儿发现那块黑亮的东西。似乎是掉到石缝里面了,趴在石板上的莉采儿,将手臂顺着裂缝向里面伸去,可是不管她怎么想要用力,已经伸得笔直的手臂,指尖距离那个东西仍有一段距离。肩膀磕在凸起的石头上阵阵发疼,即使手臂再用力,那段不足几寸的距离对莉采儿来说却是遥不可及,而正在绝望之际,莉采儿忽然发现那东西居然开始向自己手指抬升,简直是像被什么给顶起来了一样。东西不会无缘无故的动起来,很快的她便明白了这是为什么,用手指抓住黑硬物质的一端,抽回手臂的莉采儿从石堆上跳了下来,这过程中差一点就崴到脚了,幸好有诺伊在下面接着。
“谢谢了,刚才也是,谢谢了,诺伊。”
“没什么,话说这个不是白天我丢过来给你的,怪物身上的一部分残骸么。早知道你要这个,我就去帮你拿一些回来的。”
莉采儿手中的,正是白天怪物身上的一部分,那坚硬无比的黑色角质。强忍着心中翻腾的恶心,苦着脸色的莉采儿用小刀将上面粘着的肉沫刮去,又担心不卫生,于是又用火再消了个毒,弄完之后,再将那枚尖长的黑色角质放在火焰下,莉采儿盯着如黑曜石一般熠熠生辉的表面,这种黑色的物质似曾相识。处于思考状态下的莉采儿,很快心中便浮现出一个猜测,不过为了证明猜测是否正确,还需要诺伊的帮助。
“诺伊,现在应该可以使用魔弹吧?”
印象中,诺伊似乎不用发动魔法,便可以将体力的魔力浓缩成球,发出具有破坏力的光线了,就这一点而言,原理和魔物是一样的,可谓是十分的方便。
“可以是可以,问题是你要干嘛?”
不懂莉采儿意图,不过当她在诺伊面前晃了晃那枚黑色角质之后,诺伊便全明白了。从莉采儿手中接过那枚冰凉的黑色角质,诺伊放在手中掂量几下之后,便猛地扔向天空,与此同时立刻抬起头来,眼睛紧盯着那枚垂直向着堡顶的大洞飞去的黑色角质,诺伊摊开了手掌。伴随着她的意志瞬间便有如豌豆般大小的黑点浮现在手心的上方,体积不断扩大的黑球,那漆黑的如墨一般流动的暗物质,强大魔力隔着空气震撼着莉采儿的感官。
“喔!好厉害!”
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察,莉采儿不禁发出了感概,与自己所不同的纯黑暗的魔力,那强大的气息让莉采儿身心都不禁为之胆颤。不愧是诺伊,纤细的身体中居然蕴藏着这么强大的魔力,这个量简直比那个时候还要庞大。在莉采儿感概的同时,已经蓄力完毕的诺伊,下一秒将已经扩张到磨盘那么大的猛地缩小成鹌鹑蛋般大小,然后攥在手中,黑色的流光从五指的缝隙间渗透出来,倾斜着身体做出投掷姿势的诺伊,似是振臂投球的棒球手般将压缩的魔弹投掷而出,砸向那抛投至高空的结晶。
两者撞击的一瞬间,爆炸冲击的余波一下子将一旁的莉采儿掀翻在地。光束穿过堡顶的破洞直射而上,豁然被冲出一个大洞来的夜空,没有了乌云的遮蔽,月光顺着头顶的窟窿再次倾泻而下。
刚才的爆炸将莉采儿整个人都掀了个个,趴在地上将蒙过头顶的裙子扯下来之后,莉采儿这才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而正在这个时候,从高空坠落,某个黑亮的东西“咚”的一下砸在了她的脚前,眯起眼睛来的诺伊,很快便认出此物正是刚才那个被诺伊扔到空中,想要毁灭的怪物的角质,将那东西捡起来的诺伊,用力的攥在手心中。
“……这东西,还真是硬。”
最终还是选择屈服的诺伊,摊开了被磕出血来的手掌,将那个扔给了莉采儿。
“我猜这东西,应该就是神玉了。拥有与神玉相同的光泽,硬度以及可以免疫魔法的特性,就我能联想到的,只有神玉能符合这种特性了,可是问题是,怪物身上怎么会长出神玉呢?”
将沾有诺伊血液的那块黑硬的物质用手绢包起来,莉采儿将其揣进口袋中。指出了问题的答案之后,莉采儿又陷入了沉思之中,但是终究思来想去,还是弄不懂,于是便放弃了。说起来神玉这种材料,原本是一种奇特的矿物,最先发现的人类是准备讲这种类似黑曜石的矿物当做建筑材料的,可是后来发现了它超乎寻常的硬度后,人们转而开始将其用来制作武器,由于它近乎无坚不摧的硬度,即使是熟练的铁匠想要用来打造出一把像样的武器,也会耗费数十年的时间,因此在市场上一把完全用神玉打造出来的武器,那超高的价格就算是贵族都难以接受,更不提一般的冒险者了。说到这个,莉采儿想起来了大将军海瑟家的小女儿,也就是艾菲,她似乎就有一把用神玉打造出来的短刀,这么仔细一想的话,莉采儿发觉海瑟将军家其实是很有钱的?
不过既然自己可以猜到怪物身上的那黑色角质是神玉的话,想必之前就将怪物残骸运回去的蕾娜也想到了这一点,不过就目前现场环境来看,她似乎知道的远不止这么一点。其实莉采儿来这里,不光是要调查之前被自己一脚踢打开的怪物残骸究竟为何物,还有白天那道异常强大的加固魔法,平心而论的话,当时魔法的威力级别已经达到了月芒的等级了,当时由现状引发的思考让莉采儿第一时间产生那个男人很强的错觉,可是随后从那个人身上莉采儿并没有感受到强大的魔力,如果真有那个实力的话,他也不会被失控的召唤阵给炸死。综上所述,莉采儿判断以那个男人的实力,是根本无法驾驭那种强度的魔法的。关于这一点的依据,莉采儿认为应该可以在这座废墟里面找到,不过刚刚才发现,似乎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诺伊你看那里,是不是有个深坑?”
用手指指向位于大厅中央的位置,顺着莉采儿的指引扭过脑袋,确认之后诺伊便点了点头:
“是有个坑,我记得上午转移之前,明明还没有的,难道是?”
看着似乎有些明白的诺伊,莉采儿点头肯定了她的猜疑,随后两人便一起来到那道深坑旁边。将火焰降到深坑之中,借助着不太明亮的光线莉采儿勉强判断出坑的深度。不光是诺伊没有记忆,莉采儿也没有相应的印象,因此不难判断是之后有人来过这里,进行了挖掘。
“嗯,就那之后,应该是有人带着疑问,再次回到了这里,并且觉察到了异样。为了证明她的猜想没错,所以才将这里掘开了这么深的坑洞来。”
“额?再次?难不成是……蕾娜?”
注意到莉采儿措辞的细节之处,进行了一下思考之后,诺伊将自己猜测的结果说了出来,随即便得到了莉采儿的肯定。
“是的,蕾娜肯定是在与你分开之后,又再次的来到了这里,不过她并不曾与那个使用魔法的男人见过面,但是却能明白这之中不合理之处,我想她应该是结合约克的描述,以及从俘虏之中并没有那位魔法师,以这两点为基础进行分析后,蕾娜判断这其中断然存在着不合理之处,然后一番调查后得出了我都不知道的真相。”
似乎在吊诺伊胃口的莉采儿,故意没有将话继续下去,而是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指示诺伊跳进眼前的深坑。尽管有些想揍眼前笨蛋一拳,但是诺伊还是照做了,因为她也想快点知道答案。沿着倾斜的坡面滑下去,诺伊很快便抵达了大约有三米的深坑底部,而这个时候,注意到诺伊已经抵达坑洞底部的莉采儿终于开口:
“看看脚下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比如圆盘一样的,也有可能是石板一样的,总之是上面画有东西的就对了。”
头顶是那个笨蛋的意义不明的描述,根本不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玩意,但是依旧照做的诺伊低下头来,用她那闪烁着绿光的眼睛巡视着脚下、本来就不大的地方,诺伊很快的便发现了莉采儿所描述的,那块不自然的物体。和莉采儿描述的基本相似的东西,像是刻着符文的石板,不过早在自己踩上去之前,就已经碎成块状了。
重新回到地面,将自己刚刚发现的东西描述给不断点头的莉采儿,诺伊尽可能的用自己所能记住的形容词描述起上面的图案。一番努力说完之后,那双绿莹莹的眼睛便再次的盯上了这位摆明着已经知道一切的少女,期待着她满足自己那已经被充分调动起来的好奇心。
“和预想中的一样,依照那个男人的实力是绝对无法使用那种规模的魔法,所以他们肯定是借助了某种手段,比如储存了庞大魔力的魔法卷轴,那种东西只需要使用者拿出一丁点的魔力当做引信,便可以使用出超出自身实力的强大魔法,你刚才所见的那块石板就是类似魔法卷轴的东西,这也解释了为什么那个资质平平的男人可以使用出那样强大的魔法。不仅是这个深坑,你可以去看看位于大厅的四个角落,应该也有和这一样的光景才对。”
依照自己对魔法的了解,想要保证魔法抵达那个强度的话,光靠中心这么一个肯定是不够的,加之魔法阵一般都讲究对称,所以位于大厅的四个角落,也应该迈有同等的石板才对。趁着诺伊前往一一查看的同时,莉采儿蹲了下来,用手指抓起一块已经板结的泥土,试图将其捏碎,但是结果是莉采儿未能如愿,将视线抛向黑漆漆的深坑,莉采儿隐约之中得出一个可怕的结论:
“……这场袭击,绝对是蓄谋已久。”
来到这里已经有快十天之久,而根据刚才土壤板结的程度来看,恐怕这些石板早在自己来之前,就已经被埋进了土壤之中,这说明一个问题,那便是此次的袭击绝对是蓄谋已久,敌人恐怕很早便预料了自己的一举一动,具体有多早莉采儿并不能得知,不过从他可以预判到自己会来这里这点来看,其无论是智商还是计谋,已经抵达了一个近乎妖化的境界,本以为只是一场无聊的闹剧的莉采儿,事到如今已经不敢那么想象了。头一次遇到这么强大的敌人,莉采儿已经是“兴奋”地开始颤抖了,不断碰撞的牙齿发出“咯吱咯吱”的细响,伴随着战栗的身体明明已经是零下的温度,全身却像是掉进了火炉中一样炽热,伴随着发热额头正不停的冒着汗水。而这个时候,于寂静的夜晚突然在耳边响起的声音,让莉采儿猛地吓了一跳,那一刻,莉采儿紧张到忘记了呼吸。
“莉采儿你,怎么了?这么奇怪……”
看着莉采儿这幅怪样,将四个角落都扫了一边回到了莉采儿身边的诺伊投来关切与好奇的目光。
“……没什么,只是好冷,可能是衣服穿太单薄了。”
多亏了诺伊的呼唤,才将自己从那无尽恐怖的深渊中拉了出来,意识到自己失态的莉采儿,很快便振作起来,找了个合适的理由搪塞了过去。见状露出一副看不起人类样子的诺伊,突然的从背后拿出了一个纸袋子,似乎在哪里见到过的,莉采儿好奇刚刚怎么没有发现她带着这个东西。
“没办法,人类这种下等种族实在是太弱了,连寒冷都抵御不了。不过幸亏你有本小姐我,铛铛铛铛~之前买给你的披风。”
洋洋得意的诺伊,一面是站在制高点对莉采儿展示无情的嘲讽,一面是飞快的从纸袋中拿出那之前给莉采儿买来的披风,在莉采儿感动到说不出话来的时候,诺伊轻巧的绕道她的身后,将披风系在了莉采儿身上。
“嘛,蕾娜她那么聪明,自会处理这些问题的,事不宜迟,我们赶紧抓紧时间训练吧。”
还没见到敌人真正面目就自己把自己吓成这样,实在是不符合自己的作风,再这么惊弓之鸟下去,莉采儿恐怕诺伊会察觉出破绽来,将有些冰凉的脸蛋埋进披风衣领的白色绒毛之中,感受着其带来的温暖,莉采儿决定先将这些放在一边,现在最主要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帮助诺伊解决她的困惑。再次扑在诺伊背上,两人向着城外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