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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荒原的奇迹与守护者(二十六)

相当坚硬的纯黑色岩石,连魔物的光束都无法射穿它。

然后,终于结束的攻击,是早就变回成人类摸样,贴在墙壁上的诺伊。然后,遵从于重力,诺伊分块的掉了下来。也就是说,身体无法承受那么强大的冲击,被撕裂的肌肉和骨骼,诺伊被肢解了。

“呵……呵……”

自关节部分开始分离,失去了双腿与一只手臂,如今躺在地面上的是只剩下一条左臂和脑袋,身体残缺不全的诺伊。从伤口中不断喷涌出来的鲜血,幽幽利用黑雾暂时的抑制了血液的流通。一般来说,这样的伤势对于人类而言根本没有可能存活下来。但是诺伊是精灵,继承了强大的生命力,所以才不至于这么轻易的就死掉。大口的喘着呼吸,骤起骤落的双肺带动着胸口剧烈的起伏。撇着脑袋望着自己散落在一旁的肢体,那张已然泛白的小脸上露出苦笑来。

再过不久,自己就会死掉吧。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的自作自受,明明把活着当做比什么都重要的诺伊,如今却落得这个下场,真是活该啊!哈哈!

“……可恶,可恶,为何就是伤心不起来啊!”

无论如何的嘲笑着自己,但是诺伊就无法感受到一丁点的痛苦。相反的,那种令人恶心的满足感,却奇怪的堵在胸口,怎么也浇灭不熄。

只有人类才会做的蠢事,今天自己却做了,明明要死,心底里却满足着……

名唤作“诺伊”的少女,已经失去了作为精灵骄傲的资本了。因为,她接受了丑陋人类的虚伪感情。在心中,诺伊是如此断定着自己。

关系淡到与自己仅只有一面之缘的少女,向着自己爬来,将自己残缺不全的身体抱在怀中,为了才相处不到几日的自己,她为何会哭得如此伤心?

不光是她,幽幽此时也在哭泣。是在为自己即将到来的死亡而感到难过吗?幽幽哟,不用在麻烦了,我终究是要死掉的,你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扳倒这个事实的。

眼前的魔物,似乎已经等不及了。再次聚集在口中的那纯黑的光球,下一次破灭的光束,自己恐怕死得连残渣都不会剩下吧?

终究是一个充满着残念的丑陋世界,这时的光景,仿佛又回到了一百多年前。被囚禁于地窖深处,只能从片缕的间隙间窥视白月,似乎是一模一样。同样对活下去充满着绝望,唯一的不同便是此刻的心境,与有人肯为会自己哭泣吧。

但是,自己真的会欣然赴死吗?从成为怨灵的刹那开始,被囚禁在那座密不透风的宫殿中,完成了期待已久的复仇后,却发现自己已经成为了无法死去的存在了。

想要死却死不掉,重获自由后又无比向往真正的无拘无束,然而事与愿违,屁股上却被人打上的烙印,碍手碍脚……

而如今,终于有了机会,可以结束掉这从一百多年前开始便不断重复失败的悲哀人生,本来应该高兴的,可是为何,此时心里却泛起一阵苦意来呢?

想要死的时候却死不掉,如今得到了机会却又开始后悔。说到底,造成这所有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那个家伙,名作为莉采儿,却自诩为主人的少女。在遇到她之后,自己的一切都变了。

受到了她的影响,自己越来越不像是精灵了。所以,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发生,不得不对她采取敌对态度,只要不断的拒绝,便可以使自己不受影响。但是,为何,越是这样,她所造成的影响愈发的强大呢?明明已经竭力的进行回避了,但是事态的发展为何就没有得到丝毫的改变呢?这种影响一旦开始,便会伴随着她的存在一直存在下去。所以,自己终究不可避免的,被名为“莉采儿”的少女改变了。

自己,已经不再是精灵了,而是开始接近人类,拥有着私愿的,七情六欲的人类啊!

所以,现在的自己,终于明白心中那份酸苦所谓何意了!猛然的吸上一口,望着那如天幕一般降下的黑色光束,诺伊将心中的想法此刻全然大声的喊出来。

“我果然,是想要好好活下去!”

然后,在这一瞬间,奇迹发生了。突然出现的金发女性,构筑出一道透明的墙壁挡在面前。紧接着,是充满着鼻腔熟悉的气味。银发的少女,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张合着的小嘴不知道在说什么,但是那笑容却不知为何让人立刻安心下来。

“你的心愿我都听到了,放心好了,诺伊,我是绝对不会让你死掉的。”

银发的少女,毫无疑问的是莉采儿。金色长发的女性,则是令库娅娅瞠目结舌,眼泪戛然而止的母亲、苏菲亚。

将事情的发展稍微的向前回溯一点,是最后出发,共骑着一匹马的欧尼与莉采儿。

沿途不断出现的魔物尸体,让莉采儿心中不安起来,总觉得前方等待着自己的将是一场大战。

然后,事实证实了莉采儿的猜想,来到那片山脉之下后,迎接欧尼与莉采儿的,是几乎占据了整片山丘的,满山偏野数量庞大的魔物。在观察了现场的蛛丝马迹之后,莉采儿判定这座椭圆形的山丘之上某处必定存在着入口。

果不其然,在欧尼为之保驾护航,披荆斩棘之后,莉采儿终于发现了那个入口。紧接着,着莉采儿跳进来之后,就发现了濒死的诺伊,突然现身的苏菲亚,此时正为她指引方向。

从库娅娅手中接过残缺的诺伊,望着那损伤眼中的身体,眼泪不由自主的从脸上滑落。

对于自己的伤势,诺伊再清楚不过。并且,对于莉采儿已经失去了魔力的事实,诺伊也了如指掌。眼前的莉采儿,根本没有能力救助自己,拼死赶来仅仅只为来见自己最后一眼么?对于莉采儿出现的理由,诺伊愈发的糊涂了。但是下一秒,令那张始终自以为是的小脸第一次露出惊讶的,是含着泪微笑着的莉采儿。那张轻轻翁合着的小嘴说出来的那句话,依凭着嘴型诺伊想起自己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想要我听从于你的话,请拿出死的觉悟。”

这是自己曾经对莉采儿说过的话,怎么可能忘记了。握住小刀的拳头,莉采儿毫不犹豫的向着另一只手臂的手腕割去。

“骗人的吧?莉采儿你,难道真的会我而欣然赴死吗?”

本以为只是一句玩笑话的诺伊,诺伊难以置信眼前的少女会做到如此地步。但是,自己当初的一句玩笑话,她的的确确的相信了,被割破手腕所来的的疼痛绝不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公主所能承受的,骤然紧闭的双眼莉采儿咬着牙齿,于此同时施加在伤口上的力气又加重了一分。

莉采儿她,是从何处获得这样的勇气?莉采儿她,又是凭什么理由坚信着自己随口说出的承诺?

越是思考,诺伊发现越发的不了解眼前的少女。从伤口中不断滴落成一线的血液,很快的便将身体染成红色。流失的血量已经超过了危险区域,可是莉采儿仍在继续着。为了压制着剧痛而伪装出来的笑容,那面具的强度是何等的惊人。但是,这份认知真的是对的吗?诺伊心中,不断蔓延开始的怀疑,最终开始悄悄改变着什么……

或许,这根本不是所谓的虚伪,而是纯碎的善意,只不过是以前带着偏见的自己强行扭曲了见解而已。

“……”

再往下,诺伊已经无法将思考进行下去了。从嘴角滑落,莉采儿的一滴血液润湿了诺伊干涸的喉咙。也就是这个时候,诺伊才明白莉采儿的用意了。

莉采儿的血液中,蕴藏着不可思议的魔力。拿出死的觉悟,并不是一句空话,莉采儿此刻,正在用生命来证实言语的真伪。

必须要赶在苏菲亚的盾牌碎掉之前救活诺伊,莉采儿是如此在心中警告着自己。从怀中拿出的小刀,在心中对着那位教皇连说三声对不起之后。为了诺伊,莉采儿打破了三年前许下的承诺。

不断流失的血液,身体之中的生命力也在此刻随着血液一起流走。但是,这点的血量远远不够,要想将诺伊零散的身体恢复完整的话,需要更多的血液。

说实话,不断流出血的伤口所带来的疼痛,使得如今那条手臂已经整只都麻木了。比起疼痛,让莉采儿最难熬的莫过于此时代替流失的血液,不断充斥在全身的麻痹感,莉采儿竭力的想要保持着清醒。并且不让膝上少女发现自己在强撑,所以微笑是必须的。

徘徊于生死边缘的莉采儿,那张无力微笑着的小脸,脸色苍白得如同肩头落下的银发。

失血过多的代价,则是让脑部处于几乎半昏迷的状态,已经开始不断晃动的视线,让莉采儿精神恍惚起来。那份意志成为了如今最后的动力,让随时都有可能倒下的莉采儿保持住最后一丝理智。胸前的那枚项坠,此时又发出刺眼的白光来。

纤细到轻轻触碰便会毁坏的双腿,支撑着莉采儿摇摇晃晃的身体,将不断打着哆嗦的那只手臂举到身前,驱动着已然无力淡白的双唇,莉采儿以虚弱之躯发动咏唱。

超越十芒星级别的蓝**法阵于此刻降临,用血为代价呼唤而来的大魔法,无限回愈能力的绿光包裹着如今躺在地面之上的诺伊。残缺的肢体也在这一刻响应着号召,断面相互粘连在一起。接下来,从鲜血之中释放出来的魔力,那饱含着莉采儿丧失的生命力,如今成为了诺伊身体中的一部分,撕裂的皮肉骨骼在这时不断的结合在一起,恢复成原本状态。

绿光消失的一刹那,望着已经痊愈的诺伊,莉采儿带着满足的笑容向地面倒去。

抓住这个瞬间将莉采儿抱住,不让其摔倒在坚硬地面上的人,既不是库娅娅,也不是苏菲亚,而是此刻眼眶中点缀着泪点,被莉采儿那份感情打动的诺伊。

抱着虚弱得不成样子的莉采儿,垂下头凝视着那双发昏的双眼,诺伊的背脊此刻轻轻的颤抖着。

“笨蛋,笨蛋!莉采儿你真是一个大笨蛋啊!”

“……嘿……(嘿)”

即使变成了这样,莉采儿你个笨蛋还在那里傻笑着。对你这样的人类,真是无法!无法恨起来啊!忽然的,某种晶莹剔透,热乎乎的液体从脸颊划过,突然模糊的视线,怔了半天才知道那是眼泪。

诺伊,已经有一百多年没有流过眼泪了。

这时,那张隔绝死神降临的盾,发出了令人胆颤的碎裂声。越来越明显的蜘蛛网状碎纹,留给少女们私语的时间所剩无几。再次燃起斗志的诺伊,此刻心中仇恨比之前更加浓烈。这一切,全部莉采儿看在眼中。

举起虚弱无力的手臂,隔着衣服,莉采儿将手掌轻附在诺伊肚子上。

“怎么了?莉采儿?”

“……解放。”

疑惑不解的诺伊,伴随着莉采儿轻轻蠕动的小嘴,下一刻间突然明白了她的意图。

被打开的开关,一股无比熟悉的充盈感瞬间充斥在身体之中。

如同着欧尼一般,在缔结契约之时,诺伊的部分魔力被魔法阵冻结了,如今,限制诺伊实力的封印已被解开。也就是说,此刻重获全部魔力的诺伊,可以施展出当时足以匹敌欧尼的实力来。

明白莉采儿的苦心之后,诺伊向着已经陷入昏迷的莉采儿投去感激的目光。苏菲亚的盾炸裂的瞬间,抱起莉采儿诺伊只消轻灵的一跳,便逃离出了攻击范围,借助着石壁进行二段跳跃的诺伊,很快的来到了库娅娅身边。

“我可爱的主人,就拜托你们照顾一下啦~”

“……(点头)”

靠着莉采儿自我牺牲般的救赎,如今重获新生的诺伊,连同着那份对莉采儿的心意也一起改变。伴随着跟着莉采儿这一路走来的时光,经历所造就的成长,现在焕然一新的诺伊,说不定会比那个时候更加的强大。

“这次,绝对弄死你!”

坏笑着的诺伊,此刻再次被黑雾包围。不过,待到黑雾散去之后,这次样貌却与上次相比有些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