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灵异鬼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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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假鬼引出真鬼来(4)

交通的大改变,连山货也在西安等地占据市场卖得好价钱,现在在西安所见到的陕北老乡基本上都是大款,给他们后代说起那时的境况他们也许会非常不高兴,因为他们不会信,可他们的父辈不会不信,他们都是从那时过来的。那时的荒凉真是无法形容,可那时的原始风貌却很纯正,那连绵起伏的黄土高原,仿佛永远也望不到边的静观的黄色海洋,我那时常常上到一座高坡上,俯瞰四围,总有一种脱离人世的感觉,山不动,只有我在移动,我若不动,一切都静止了因此,我学了许多信天游,可惜上帝给我的声带里少装了一个C,否则,我能唱出非常嘹亮、地道的陕北信天游,就这,乌兰大嫂已经把我夸得不成体统:“我兄弟不但唱的地道,吐字也实实儿是陕北话。”乌兰大嫂可是个信天游的高手,现在的所谓原生态追求的不过如此,可乌兰大嫂的蒙古长调那才叫醉人呢!

确定无人,我心寂寞,那人总不做声,我便唱起了信天游,我唱各种调式的《走西口》,那歌才是地道的酸曲,不是我不乐观,而是那些颂歌式的调式太现代、太假,没味儿。我唱了一首又一首,竟然忘情了,我突然想起了乌兰大嫂,我多么希望她能听到我此刻的歌声,我是个表演欲较强的人,尤其是不经夸,越夸越来劲儿,人来疯。可惜呀,我是唱给一个我弄不明白的事物听,现在唱不是为了抒怀,而是为了和一种力量抗争,我不知道这到底有无意义,但我在较劲儿。

我唱的有点累了,因为一直在走山路,只为让对方服输,我打算停一会儿,看他什么反应,仿佛在听,没有动静,我最想听到的是脚步声,可除了微弱的风声和我自己的喘息声再没有什么动静,我想我终于使他服软了,可情况有变,当我停下来小便时,我夹在胳肢窝的手电筒突然被一种力量推出去,没有掉在地上,而是自动打开向前冲去,我连忙收拾好开始追,我在追手电筒,看不见有人,不知道他穿了什么鞋在跑,一点声音都没有,但绝对不是老朱的鞋,我想也许是我的视力差看不到他,我只有冒喊:“站住!把手电还给我!!”他不停,反而加速,我便猫腰捡了黄土块儿向他砸过去,挺准的,只听通的一声,手电筒向下载去,我便疾步赶上去,拾起了手电筒,这可是中队的财产,当我拿到手电筒后,它又灭了。

我感到真的有点不对了,得有人动它才会开关,怎么总是这么奇怪的忽亮忽灭呢?我拿着手电筒发着呆,顺口吐了口唾沫,只听见啊的一声,一道白影出现在我眼前,像是个浑身穿白的女人,那发出老汉的声音呢?我呵斥道:“你是谁?到底想干什么?”这白影晃动着身子终于发出了老太太般的笑声,简直是在狞笑!我继续喊着:“少装神弄鬼的,你吓唬谁?”她在我前面约两米处摆动着身子不出声了,想用肢体制造恐怖,跳舞?谁不会我也扭动着身体,那时刚刚时兴迪斯科,我还打着响指,她却不动了,又再欣赏,我恼了:“想看?我还不跳了!”她又开始发出狞笑,声音简直能穿透耳膜,我想要是世上真有鬼,也不过如此,她没有像电影上演的那样伸出长长的爪子来抓我,她唯一让我费解的是不说话,也许是个疯女人在发病吧?

我突然想起是自己吐唾沫她才出现的,我猛地冲上去又吐了一口,她大喊了一声哎呀,便向前又跑开了,简直就是低空飞行,她像是在飘,这下我抓住她的弱点了,我在努力积攒唾骂,这就是我对付她的武器。她跑,证明她怕我!就是真鬼,我也有治她的办法了,我开始拼命地追她,试想,若是鬼,我追她,拍成电影一定是喜剧,人撵鬼?可我现在撵的是什么东西?总得近距离看清她是什么样子,才能确定不是我的错觉,好像是到了山顶上了,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又有一道白影出现,比这道粗些,那道白影发出的是震耳的咳嗽声:是那老汉!这道白影好像藏到那道身后去了,分明就是一男一女嘛!

近期县里正在扫黄,民兵晚上出动到县招待所搞突击,专抓狗男女。我好像知道点什么了,但无法确定,我诈他们:“我们早就盯上你们俩了,民兵一会儿就上来!”他们定在那里不动,仿佛在半空飘着,我想起老朱跳藏戏那副嘴脸了:“还装?跟我下去!”他们好像依偎在了一起,我步步近他们:“把你们的戏服脱下来!再装神弄鬼的我不客气了!”他们就像是听不懂,我喊着:“我开枪了!”还是没反应,对了,他们如果是行苟且之事,当然怕吐唾沫了,那比骂他们还难受,我又一次突然袭击,上去对着他们俩吐了一口吐沫,只听咚的一声,二人跳下了山崖,我想:创祸了!就是通奸也不至于枪毙,顶多关两天,可我竟然把这二位给跳崖了。

管他呢,又不是为我推的,他们要是在逃的杀人犯呢?尸体总会被发现的,我暂时平静下来,坐在山头上,把手电筒放在两腿间夹住,掏出香烟和火柴,点燃一支烟抽了起来,我在想着这一路上的经历,我感到不可思议,在我的意识中,总是老朱装鬼吓人,根本就没有想到是否有鬼,我从不相信有鬼,可眼前的事怎么解释呢?我的烟抽到一半,只听见山崖下有声音,竟然是女人在唱《兰花花》!我站起来探身向下看,好像有什么发白的东西挂在了半崖的一颗小树上,这个山崖并不陡峭,看来他们摔死的可能性不大,只能算是滚下去的,上当了!不行,得继续追,我便冲着那个发白的东西追过去,到了那里一看,我感到太不可思议了:居然是一只白色的绣花鞋挂在小树枝头!这该不是老朱丢的那只吧?老朱的脚不会这么小,分明是一个脚很小的女人穿的。我拿着这只鞋开始思考,因为歌声断了,我等着他们再出现,但却鸦雀无声,我感到有些烦躁,便又点燃一支香烟。

歌声又起来了,低低的,颤颤的,音不太准,但似乎有些凄美,时而有一声咳嗽,我确定他们没死,他们只是比我路熟,可他们若怕我抓,为什么又要和我一路耍笑呢?他们要想害我,为什么又一同滚下山崖呢?他们似乎是想把我引到什么地方,难道我碰上了土匪了?解放这么多年了,早就被清扫完了,他们到底是什么目的?我手中的白色绣花鞋是怎么回事?它要真是鬼的鞋,到了白天一定会消失或变成石头什么的,我拿着这只鞋,跟着时隐时现的声音走,渐渐地天地开始分界,黎明快到了。

喔喔喔!鸡叫了,不,那是我学的,这荒山野处哪来的鸡呢。前方的声音彻底消失了,我朝着曾经有过声音的地方走去,一会儿学狼叫,一会儿学猫头鹰叫,一会儿又学鸡叫,自己为自己解闷,也试图引他们出来,不久,我失望了,天彻底放亮了,我从一片小树林出来,发现自己到了一条清澈的小河边,我真是渴极了,装起那只鞋,把手电筒栽在河边,捧起河里的水喝起来,我喝水的急促声就像是牛犊在喝水,这下我信了乌兰大嫂说我的话:“文文气气个娃娃,喝水就像牛犊子,真该到草原上去一回。”我洗了把脸,拿起手电筒沿着河边往东走,我凭感觉走,就认定那样能走回中队。

不久,我看到河岸上马路对面的林业局大门了,奇怪,我是上的北山,怎么跑到河对岸的南山了?这条河是南北分界的标志,不管怎么走我都得过一次河才对呀,可昨晚我一直在上山,我的鞋干干的。我趟水过去,上到林业局,想先到他们那里去坐坐,牛局长和我是忘年交,我知道他每天都是第一个到单位,县长都在广播站喇叭里表扬过他好几次了,我刚一进单位大门,传达室老刘看见我就像见了鬼,立刻往牛局长办公室跑,边跑边喊:“老牛,那猴(小)娃娃回来磕!”牛局长奔了出来,一把拉住我:“我的个神神啊,你可是回来了,快,快进来!”牛局长进门就问:“娃娃,你这两天跑哪儿去了?再不回来你们队上就得给地区汇报了!”

我被他弄得一头雾水:“我昨晚出去办点事儿。”牛局长问:“那前天晚上和昨天白天你干甚去了?”我被问得莫名其妙:“在中队呀!”他把手伸到我额头上试试:“没有发烧嘛,说胡话!你失踪了一天两夜了,巴特尔两口子都到我这儿找你了十几趟,乌兰眼睛都哭肿了。”我似乎明白些什么,对牛局长说:“牛叔,你先给巴特尔哥哥摇个电话,告诉他我在你这儿。”牛局长便拿起了电话搅动起来:“喂,接检察院姜春阳。”电话接通了,他告诉巴特尔我在他这里,然后挂了电话对我说:“你巴特尔哥哥让你在这里等他,他来对你有话说。”

过了约有半个小时,巴特尔两口子来了,乌兰大嫂的眼睛果然如牛局长说的,哭的红肿:“我的个长生天呀,你可是回来了!”巴特尔过来一把把我搂在怀里:“小东西,我让你去干爹那儿送个东西,你跑哪儿去了?”牛局长抱怨巴特尔:“原来是你派的差?你咋不给娃娃说清楚地方呢?”巴特尔脸红着:“又不远,过了河就是,他大概又贪耍胡跑跑丢了。”我明白巴特尔哥哥在为我撒谎,他脸红是因为心虚,我立刻给他帮腔:“我到山上去摘酸枣,就跑迷了。”

牛局长责怪我:“你可真是贪耍,那酸枣现在还不是时候,你跑到天边也没有红的,捣蛋鬼,快和你哥哥嫂子回嗑。”一路上我不敢多说话,我没见过巴特尔发脾气,所以也不想惹他发火,他一路只是说着我猜的八九不离十的结果,乌兰大嫂对我说:“回去一定说是你哥让你去干爹家送挂面了。”这对儿夫妇竟然为了我异口同声地撒谎。

快走到粮食局时,我拿出那只鞋:“巴特尔哥哥,你认识这只鞋不?”他看了看摇头问:“你在哪里捡的?那是给死人坟上放的,快把它扔了,不吉利!”我没扔:“扔到街上不好,回去我扔到后山。”他似乎把老朱丢鞋的事早忘了,满眼的疲劳,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我心里一阵愧疚,他不但要平白为我遭抱怨,还把所有责任全部推到自己身上,也许那是他们唯一一次撒谎,是为了我不背处分,这也正是我信任他们的地方和给他打招呼的原因,我那时年龄虽不大,但认人却很准,我喜欢和我一样心底诚实的人。回到队上,我吃完早饭,被继光押送到县医院去给脸上上药,继光路上开玩笑:“这么漂亮的脸蛋,要是破了相,看你娃将来咋娶媳妇!”

事情过去了,可那只鞋成了我的负担,我没敢也不能拿来给别人看,因为我无法解释它的来历。你想问鞋呢?我真的到后山把它埋了,埋在那个地洞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