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下人将松寿堂内的举动全部报到老定伯侯耳里的时候,老定伯侯不由冷哼一声。常贵陪在一旁,待那下人退下之后,这才带了些疑惑的上前问道:“老侯爷若是不喜表小姐,有一千种、一万种的方法可以打发她,又何必放在身边碍眼呢?”
却哪知,老定伯侯竟是呵呵的笑了起来,“不过一个小丫头片子,又哪值得我去动手?毕竟是我嫡亲的外孙女,我可不想因为她而脏了本侯的手。”说到最后,眼底却是一片冰冷。
嫌弃之意,不言而喻!
常贵心底略一思索,顿时明白过来。老侯爷这是害怕给郡主留下污名吧。不管怎么说,表姑娘都是大小姐的嫡亲表姐,身上有一半的血液乃是同根同源。倘若因此而让表小姐有个三长两短的话,别人可能不会说老侯爷如何如何,但铁定会说大小姐被表小姐撞破奸情,做贼心虚之下,继而逼死了自己的亲姐姐。
时下,女子最在意的便是名声。女子可以恃宠而骄,也可以仗势欺人,但倘若在被传出逼死血亲的话,怕是在被人谈起,也只会让人闻之变色,退避三舍。
而这次,表小姐害的大小姐背负了轻浮、放荡的污名,老侯爷为了不让大小姐在因此背上逼死亲姐的罪名,只好违心的圈养着表小姐;然而,老侯爷心中有气,却又不甘就这么的便宜的放过害了大小姐的表小姐,便想出这么一招,既能宣泄心中的怒气,事后,即便被那多嘴的人传了出去,也只会说是奴大欺主,定伯候府且还不用背负上苛刻寄居孤女的名声。
越想,常贵心里愈发觉得老定伯侯看的长远。然而,他却不知的是,老定伯侯的心里其实想的比这更多。
先不说常贵心里如何作想,却听老定伯侯忽的问道:“对了,三房这段时间可有什么动静?”
“暂时没有!老夫人亦然。唯有四小姐带着丫鬟去松寿堂请安的时候,曾顺道去探望过表小姐几次,却不得入其门后,便再没去过!”常贵道。
“恩,那就好!这段时间,你让那边的人看紧一些,一有动静,立马回报。待本侯弄完了手中的事后,再来跟他们这些个畜生算个总账!”老定伯侯眼中的冷意让一旁的常贵心底不由打了一个哆嗦,却依旧恭谨的回了一句,“是!”
这一日,一辆简朴的马车缓缓的停在了定伯候府门前。马夫听闻马车之后,立时便下去叫门,待替上拜帖之后,门房一看,立时吩咐小厮进去通知老定伯侯,这边却丝毫不敢怠慢的打开的大门迎接。
老定伯侯的身子自上次从皇家猎场回来之后,便一日不如一日了,如今,整日里将自己拘在劲松苑内,吩咐众人,没有他的准许,一律不准打扰。继而,整个府中,即便是有人怀疑老定伯侯的身子不适,却也一直苦于不得证实。如今,接到小厮递来的消息,老定伯侯少不得要强打着精神起来迎接。
“侯爷,您这身子可还撑得住?”常贵有些担忧的说道。
自老定伯侯察觉出身子不好之后,身边便只留常贵一人贴身伺候。候府内务经过老定伯侯几番努力的整顿之后,那些被三房一脉安插的人马终于老实了许多,然而,这也是老定伯侯没有将人逼急的情况下才会如此。
“无碍!有些事情,少不得要本侯亲自出面才行!只是,这副身子却是不知允不允许本侯撑到那一日。不管如何,事情还是早些定下来才好!”老定伯侯选了件暗色的大裘披在了身上,道:“走吧,别叫贵人久等了才是。”
“唉!”常贵应道。心里却满是无奈的叹了口气,真心的觉得老侯爷挺不容易。今天早上,老侯爷又吐了不少的黑血出来,倘若不是被他发现,老侯爷定是还想瞒着的。
兴许是老定伯侯积威已久,或许是心中不忍拒绝,仰或是不想拂了老定伯侯对大小姐的一片回护之心;尽管常贵心中有着太多的不忍,然而,终究是没有去阻拦老定伯侯,就那么亦步亦趁的跟在老定伯侯后面。
看着老定伯侯略显虚浮的步子,常贵很想上去搀扶一把,却又害怕被府中有心之人看出端倪,只好带着满心的不忍,任由老定伯侯一步一步的向正堂专门留着待客的花厅走去。
待老定伯侯来到花厅的时候,长公主却是已经端坐在花厅内等候着了,老定伯侯连忙屈膝行礼道:“微臣见过长公主!”
“老定伯侯快快请起!本宫今日前来,想必老定伯侯心里也是清楚本宫此行的目的,便不论君臣之礼了!”来人正是长公主,今日的她上身着了一件紫罗兰色缂丝泥金如意纹圆领上襦,却在领口处及襟边、袖口的位置镶了一圈银鼠皮毛,下面系了一条同色系的马面裙,头上推着圆髻,只简单的插了一根青翠欲滴的翡翠簪子,装扮淡雅,却掩不住那种骨子里透出来的尊贵。
还不等老定伯侯起身,那边白氏也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了进来,见到长公主后,先是一愣,只觉得这面容隐约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却是一直想不起来;却已经从下人口中得知了长公主的身份,随即便行了礼来,略带了些讨好的道:“臣妇拜见长公主,长公主万福!”
“本宫说了,今日不论君臣之礼,白淑人请起吧!”竟只称呼了白氏的品级。亲疏远近顿显。
“谢公主!”白氏似乎并未听出长公主的言外之意,在婢女的搀扶下直起了身子之后,继续讨好道:“不知长公主今日光临寒舍,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