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罢罢!看在姨太夫人寿辰的份儿上,本郡今儿个暂时就先不发落你了。不过,本郡到要亲自去向定伯侯世子夫人请教请教,她这般作践本郡是为何意。她若不是存了心想要赶本郡出府,难不成是嫌朝廷拨给本郡的俸禄太少!少到甚至养不活本郡沁心园上下一干人等?以至于偌大候府没人,借到本郡的沁心园来。”柳如心冷冷的冷冷的说道。
柳如心这话也没有错,她受朝廷封号,每年享有固定俸禄,偶尔还有天家送来的赏赐,除了部分带有记号的赏赐留在了沁心园,其他的那些因受韦氏蛊惑,全部被她归了定伯候府公中里。那些赏赐可都是极丰厚的,别说养她沁心园的奴才,就是整个定伯候府的开支,怕是都尽够了。
可这些并不是让陈东生家的最惊惧的,让她胆颤的是那句定伯侯世子夫人这句称谓,那言语间的疏离,代表柳如心已经下了决心要与候府理清关系,倘若真的这样,就是三太太也保不住她这条老命了。
这样想着,脸色不由清白交加。暗悔不该听信表小姐的挑唆,对沁心园下手。然而,此时的她却是有苦说不出,当时,表小姐并未言明,她们这些做下人的也是闻弦声而知雅意,自作主张的领会了主子的意思,可若细细想来,表小姐当时却是从未吩咐过她们什么的。所以,就算事发,也没有任何人能够出来替她求情。
“大小姐言重了,都是老奴无状,一时痰迷了心窍,受了这几个老货的挑唆,这才自作主张去沁心园拆借人手。大小姐要打要罚,老奴绝不在哼一声,求大小姐责罚!”说着,竟是放下身段对着柳如心狠狠的磕起头来,‘咚咚咚’的敲在青石板上,不消一会儿,额上便红肿一片。
那边几个闲话的仆妇,平日里也是个嘴碎的,总是东加长西家短的传话,以至于谁家今天丢了根线,哪家的小姨子半夜爬了姐夫的床,不过片刻功夫就能谣言满天飞。哪知今天出门没看黄历,不过是暗讽了小丫头几句,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又见管事娘子也被大小姐驯服,且将一切过错全部推到她们身上,更加惶恐不已,却不敢反驳。没办法,谁叫一家老小全部在人家手底下讨生活,见管事娘子跪地磕头,那几人也均跟着一起,磕头求饶起来。
那边原本忙碌的人,也都被这边的动静吸引,偶尔回头瞥上一眼,此时,见动静闹大,不由得好奇起来,有的更是干脆放下手中的活计,一边远远的观看起来。
“你这是作何?先是怨怪本郡回府不报,诬陷本郡是那骗吃骗喝的无赖;后又利用姨太夫人的寿诞一而再,再而三的对本郡出言不敬;现在又这番作为,是要陷本郡与不敬不孝吗?本郡真的很想知道这其中到底是定伯侯世子夫人自己的主意,还是你这刁奴仗势欺人、奴大欺主!”柳如心冷冷的说道,随后,对着来时的众人吩咐道:“青璇,我没走,这顿饭不吃也罢,想必定伯侯姨太夫人的寿诞上,应该还不至于短了宾客们的吃喝!红袖,速速去寻了鲁嬷嬷等人,然后回沁心园将东西收拾收拾,想来这偌大的定伯候府怕是再也容不下本郡了!”
最后一句话话音刚落,那陈东生家的原本跪在地上身子忽的一软,像是一下子被卸掉了全身的气力一般,如一滩肉泥似得,浑身瘫软的跌坐在地上,一脸的秃败之相。脑中至始至终只盘旋着一个念头,那就是:吾命休矣!
其他的几个老婆子面色亦然,好似天塌下来了般。个个血色尽失,面色惨然。
然而,柳如心却放下这里不管,只带着青璇等人离开,前面还有一场大戏等待着她去唱呢,怎能因为这些小角而耽误!那边,红袖也领了命令,带着余下的人手去寻鲁嬷嬷等人。直到柳如心带着人走的老远,众人这才从惊吓中反应过来,顿时哭天抢地的嚎丧起来,心里都很清楚,今日这事儿倘若不能善了,那是要出人命的!
她们不懂,平日里明明甚是温和良善的大小姐,今日怎会突然变成这样一副嘴脸?说话做事尖锐、刻薄,不留余地。仿若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带着一种嗜血的冷意。今日明明是太夫人的寿辰,这般大喜的日子,大家也都喜气洋洋,怎的一眨眼就变成即将面临家破人亡的惨境?
此时,京都一处密室里,依然如上次那般的狭窄而潮湿,却又异于上次的阴暗。这一次,里面点燃了几根染了桐油的火把,将整个密不透风的密室渡上一抹晕黄的光晕。
一名老者站在高高的石阶上,留在火光中背影带着一股沧桑之感。不多时,便有五名成年男子衣衫褴褛,略显狼狈的从另一个方向走了进来,看见上首的老者之后,齐齐的见礼道:“见过主子!”
“嗯!”老者回首,一双浑浊的双眸闪过一道精光,在五人身上来回打量片刻之后,忽然放声大笑,愉悦的道:“恩!不错,不错!当初你们八人进了炼狱,如今能有五人出来,着实让老夫惊喜。来!老夫已着人备下酒菜恭候诸位,咱们今日就来一个把酒言欢,不醉不归!”老者哈哈大笑起来,语气中满是对这五人的赞赏!
然而,相对于老者的愉悦,另外五人却是另一番景象。一起出生共死的好兄弟一下子去了三个,可是,死里逃生的第一件事不是哀悼、追念那逝去的兄弟,也不是告知他们的妻儿,反而是把酒言欢的庆功宴,任是谁的心里能够好受?为首的大汉见兄弟们均是沉默以对,他却不好任由这种情况继续发展下去,只得硬着头皮垂首道:“多谢主子厚爱!不过,还请主子看在逝去的几位兄弟忠心耿耿的份儿上,能够善待他们的妻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