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最可靠的人只有自己。”
姬尧的话让道长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目光变得悠长起来……
“那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去了哪里,还有,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钱?”苏柏说道:“上次也是,你可以迅速联络到职业杀手。”
“我忍痛离开这里以后,决定不在国内呆着了,我迟早会死,在死之前,我想替我的家人做点什么,除了财富,我想不到更多的东西了。”姬尧说道:“我化名司徒风,想办法到了国外,我在M国呆过几年,在唐人街里从事古董买卖,洋人对中国的玩艺儿是很感兴趣的,在那里的市场也很大,慢慢地,我的生意越做越大,我开始从事金融投资,在情况好的几年里,赚了不少钱,我利用这些钱,在海外遍寻名医,希望可以治好我的病,但它显然是世界难题,不管中医,还是西医,都只能遗憾地告诉我,我这病没有人可以治好。”
“知道自己寿命不多,我更加疯狂地赚钱,那之后,我也离开了M国,来到了我现在居住的地方。”姬尧说道:“我离开,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知道我有女儿,也知道她嫁给了一位其貌不扬的厨师,过得很幸福,我还知道,我有一个智商很高的外孙,也知道她现在有个正在交往的女朋友。”
“最近我的病情发作频繁之后,我越发渴望与你们接触,想来想去,我还是选择从苏柏入手,我派人调查了苏柏的情况,知道他需要一方砚,那方砚很罕见,我想,与外孙见面一定需要见面礼,如果我能够找到送给他该有多好,急人之所需,这样印象才会深刻。”姬尧说道:“我没有想到,阴差阳错之下,我和苏柏在地下拍卖会上遇上了,而你们居然知道我的长相,也盯上了我,我虽然欣喜,可是见面的时机不对,我落荒而逃。”
那份见面礼的确拉开了两人日后见面的序幕,哈砚让苏柏印象深刻。
“那之后,我并没有离开帝都,一直呆在这里寻找机会与苏柏相认。”姬尧说道:“他知道我的存在超乎我的预料,但我省去了解释的时间,只需要一个恰当的时间。”
“所以你才在古董店附近出入,最后被老姐,就是崔颖撞上。”苏柏说道:“是巧合,但也不是巧合。”
“我在附近出没,一天下来总能看到你一两次,再不济两天也能见到一次。”姬尧苦笑道:“可是突然三四天也没有见人影,我有些担心,所以每天都在古董店附近查看,却没有勇气上门去问,正巧那天被崔颖看到我,我才知道你出了事,你出事,我一定要救你,我在国外这么多年,从最底层混到今天,人脉和钱还是有的,我一个老头子能做的事情不多,但如果用钱,可以发挥的余地就大了。”
“那天你受伤之后为什么就消失不见,不是想见我的吗?为什么又改变了主意?”苏柏说道:“前面所做的事情不是为了相认吗?”
“我是打算伤一好就来找你,可是枪伤让我的情况恶化了,就像点燃了导火索一般,以前我一周发作一次,现在两三天便一次,发作起来就生死不能,除了躺在床上靠着止痛剂苟延残喘,什么也做不了,这幅样子,我还能怎么样?我被雇佣的人送回到小岛,我的时日不多了,能留的必须留下,谁知道你这个孩子这么固执,送上门的钱也不要,硬是逼着我过来与你见面。”
想到那些照片,苏柏相信外公的话,他一直在关注他们一家,苏柏低下头,一声不吭,柏凌一直用一幅一屑不顾的神情听着父亲的话,现在居然笑出声来:“说得真是好听呢,拿点好处给苏柏,的确管用了,现在这小子一脸找回外公的感激样子。”
柏凌话里带刺,苏柏不敢顶嘴,只是无奈地说道:“妈,一定要在现在说这种话吗?”
“那不然呢,难道我要感动得一塌糊涂,涕泪横流才行吗?”柏凌讽刺道:“我没有这么好的兴致,以为在拍电影呢。”
姬尧并不恼:“你恨我是应该的,你的人生我已经没有办法参与并贡献什么了,我现在只想在苏柏身上做出最大的弥补,柏嫇,你也恨我吧?”
“我以为是恨你。”柏嫇说道:“但我现在才发现,我恨的其实是我自己,恨我自己为什么一路奔了南墙,不撞得头破血流不知道回头。”
姬尧闭上眼睛:“对不起。”
这一声迟来的对不起让柏嫇的脸抽搐起来,由此可见她内心起伏之剧烈,她紧咬嘴唇:“我的芳华如果可以因为你的一句对不起回来,该有多好。”
她话中的悲伤像一把锋利的刀,让玄虚道长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姬尧看在眼中,心里一动,他随即说道:“柏嫇,以后你想让我做什么,我都会满足你,只要你不生我的气。”
柏嫇的身子扭到一边:“对一个将死之人,我还能要求什么!”
柏凌在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母亲看到他,还是心软了,也是,面对一个行将就木之人,还能怎么样?就是自己,之前也想着要铁石心肠,可是不自觉地就有一点松动。
道长说道:“事情已经到现在的地步,当务之急是你的病情。”
“我最近发作的间隔越来越短,现在只求可以陪在你们身边。”姬尧的手突然抖动起来,他用力地按在桌子上面:“好了,今天的见面就到这里吧,我想休息一下。”
柏凌冷笑道:“人家已经下逐客令了,我们就走吧。”
她第一个走出去,白墨轩与婴宁也快步离开,道长正要走,冷不防姬尧拽住了他空荡荡的袖子:“你为什么变成这样,我很清楚,当年如果不是我突然出现,你和柏嫇是最好的一对,现在还不晚,等我死了,你好好待她吧。”
道长抽出袖子,冷冷地说道:“我要怎么做我自己清楚,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
柏嫇怔怔地看着道长,终于低头走出去,紧跟在道长的身后,见道长面色黯然,上前拦在道长身前:“你这是怎么了?”
“我怎么了,你应该很清楚才对。”道长说道:“我早知道他一出现,你的恨就会瓦解,这样的结果在想象中预演了很多遍,所以,我现在很好。”
道长甚至笑了起来,柏嫇的心却比刚才看到姬尧更痛:“我对不起你。”
“要说对不起的人是我,生生世世这样缠着你,却不想着你厌不厌。”道长颓然地往前走:“或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你其实不是若娘,是我太痴缠了。”
苏柏的身子一震,他好像想到了什么,鬼使神差一般地跟在道长身后,道长见苏柏跟着,也不言语,婴宁跑过去:“苏柏,你要到哪里去?”
“我想陪道长上山,婴宁,你和白墨轩先回古董店去,对了,陪外婆走一段。”苏柏交代道。
道长径直在前面走,也不搭车,仅是步行,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苏柏已经觉得脚底发麻,而此时,才刚到山脚而已,道长似乎在赌气,这很罕见,道长一直以来都心境淡泊,世世不得结果,却一世世坚持,到了这一世,是守不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