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和铁堆在了各个广场上,与此同时,大市场全都改成了贮藏室了,面粉、熏肉、奶酪、罐头、干菜堆积如山。使得法兰西城成为一片绿地的所有公园里,都饲养着成群牛羊。
最后,当要求全体男人拿起武器的动员令颁布的时候,人们积极响应,这再一次证明这些民兵的优秀品质。他们服装很简单,羊毛短上衣,帆布长裤,短统靴子,头戴质地很好的熟皮帽子,身背沃德尔式长枪,在林荫大道上操练着。
大批的劳力都在所有的有利地形上运土,挖壕,修建工事和碉堡。铸炮开始了,而且在加快进度。在铸炮方面有一个很有利的条件,那就是可以利用城内拥有的大量的无烟炉,稍加改动便可变成炼铁炉。
在这紧张繁忙的工作中,马塞尔不知疲倦地在干着。他到处都能发挥才能,解决问题。一旦出现一个理论的或实际的问题,他能立即加以解决。
必要时,他卷起袖子,亲自动手,易如反掌地解决了难题。因此,大家心悦诚服地听从他的指挥,他的命令总是不折不扣地按时执行。
奥克塔夫在他身边,也在尽力地干着。诚然,一开始,他想穿上一套绣着金袖章的军官服,但后来便放弃了这一想法,因为他明白了,开始的时候,他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普通士兵。
因此,他来到指定的那支队伍,像个模范士兵一样地规范自己的行为举止。有人为他抱屈,他便回答说:“人的才能不一样,我也许没有指挥的才能!……但起码我得学会服从!”
突然传来一个消息——其实是假的——使得防御工作加快了进度。据说舒尔茨先生在设法与一些海运公司商谈运载他的大炮的事。从此,各种谣传便纷纷传来。忽而说舒尔茨的舰队正向法兰西城驶来,忽而又说萨克拉门托的铁路被一些像是从天而降的“枪骑兵”破坏了。
这些自相矛盾的谣言都是一些小报的无聊文人为吊读者胃口而随心所欲地编造出来的。其实,斯塔尔斯达德方面一点动静也没有。
这种绝对的静寂虽然使得马塞尔有时间完善他的防御设施,但是,当他难得有点空闲的时候,总不免对此有点不安。
“这个强盗可能改变了策略,对我搞点花样儿!”他有时心里纳闷儿。
但是,他的计划,无论是阻挡敌舰还是阻止围城,都能全面应付,所以,马塞尔虽然有时心里不安,但却在加倍地努力工作。
他紧张忙碌了一天之后的唯一乐趣、唯一休憩便是每晚去萨拉赞夫人的客厅里匆匆度过的时光。
他刚一回来,萨拉赞大夫就要他每天都到他家来吃晚饭,除非他另有约会来不了,但是,奇怪得很,马塞尔还从未另外有约,致使他放弃大夫给他的这一特权。他如此执着,并不是因为喜欢看大夫同亨登上校那下不完的棋。因此,人们肯定在想,这其中必定另有原因。每天晚上,马塞尔同萨拉赞夫人及让娜小姐三人总是围着大桌子坐着,马塞尔饶有兴味地看着两个勇敢的女子在准备将来战地医院所必需的物品,一边闲聊着,当你注意到这种情况时,您就知道是什么原因在吸引着马塞尔了,尽管他本人肯定并未觉察到。
“这些新式钢螺栓是不是要比您给我们看过的图纸上的那种要好?”让娜问道,她对防御上的一切工作都很关心。
“那当然啰,小姐,”马塞尔回答。
“啊!我非常高兴!不过,工业上的最小的一点改进都要经过多少研究,耗费多少精力啊!……您告诉我说,士兵昨天又挖了五百米的沟壕?这可不少啊,是吗?”
“不,那可不够!照这个速度,我们到月底围墙还完不了工的。”
“我真希望它早点完工,让那帮可恶的舒尔茨的部下来倒霉吧!男人们因为能午活,有用武之地而感到非常幸福,不像我们女人,没有用处,老觉得时间真慢,战斗还不开始。”
“没有用处!”马塞尔一反常态,颇为激动地说,“没有用处!那您倒是说说看,那些勇敢的人,抛弃一切来当兵打仗,是为了谁呀?他们拼命干活是为了谁呀?难道不是为了他们的母亲、妻子、心上人的安宁和幸福吗?他们的热情是从哪里来的?难道不是因你们而来吗?而你们又希望谁为了你们而作出牺牲呢?还不是……”
说到这儿,马塞尔有点慌乱,他打住了话头。让娜也没有再追问下去。好心的萨拉赞夫人见状,只好结束了这场讨论,对年轻的马塞尔说道,敬业精神想必是以解释那么多人为何表现出那么大的热情来。
当马塞尔被紧迫的任务所召唤,必须尽快回去制订一项计划或预算,因而不无遗憾地终止这温馨的谈话,抽身离去的时候,他已下定了不可动摇的决心,一定要保卫法兰西城及其每一个居民。他没太预料到马上就要发生的事情,但是,这却是这种违背常理的、一切权力集中于一身的钢城的基本法则的必然的、不可避免的结果。
第十五章 旧金山交易所旧金山交易所意味着,也可以说是代表着工商业的巨大活动。它是世界上最活跃、最新奇的交易所之一。由于加利福尼亚州首府的地理位置自然的结果,这里聚居着各地来的人,这是旧金山最显著的特点之一。在它漂亮的红色大理石的高门楼下,身材高大的金发撒枣逊人同身轻如燕、肤色发暗、头发呈褐色的克尔特人摩肩擦踵;黑人与芬兰人、印度人常常相遇;波利尼西亚人会惊奇地看到格陵兰人;斜眼长辫的中国人与他们的宿敌勾心斗角。人们说着不同的语言,不同的方言土语,宛如置身于当代的巴别塔①。
①《圣经》中挪亚的子孙没有建成的通天塔。
十月十二日,这个世界上最大的交易所正常开市,没有任何特别的情况出现。将近十一点钟的时候,只见主要的经纪人和业务代理们根据各人的性格,或愉快或严肃地互相打着招呼,互相握手,走向酒吧间,吃喝一顿之后,便投入到当天的交易中去。他们一个个先后打开各自客户的编了号的信箱的小****门。这些信箱都放在过厅中。他们从信箱中取出一大摞信件,漫不经心地浏览着。
不一会儿,当日的股市行情出来了,忙碌的人群一下子就熙熙攘攘的了。人越聚越多,嚷叫声轻轻地响起。
于是,电报开始从世界各个角度纷纷传来。每时每刻都有一长条蓝纸,在鼎沸的人声中被人高声朗读过后,由交易所守卫贴在北墙电报栏上。
人群越来越骚动不安。一些代理人跑着进来出去的,匆匆地赶到电报局,把回电又带回来。人们打开自己的笔记本,又写又改又删的。大家全都像是着了魔似的。一点钟左右,似乎有种神秘的事情在这伙骚动不安的人群中传开来。
“西部银行”的合伙人中的一位刚刚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意想不到的、难以置信的消息。这消息像道闪电似的迅速地传了开来:“开什么玩笑!……这是阴谋!怎么能相信这种谎言?”有些人在说。
“呃!呃!”另一些人说,“无风不起浪啊!”
“难道竟会落到这步田地?”
“人人都会有倒霉的时候!”
“可是,先生,光不动产和机器就不止八千万美元啊!”一个人在嚷。
“还不算铁和钢、半成品和成品哪!”另一个在附和。
“哼!我早就说了么!舒尔茨足有九千万美元,谁要是需要卖空、我负责办理!”
“可是,那为什么又拒绝支付呢?”
“我根本就用不着去解释!……我不相信这事!”
“就好像这种事有钱有势的人家不是天天都发生的似的!”
“斯塔尔斯达德不是一户人家,而是一座城!”
“不管怎么说,这事不可能就这么完了!免不了要成立一个公司来处理他的事情!”
“可那该死的舒尔茨为什么不在遭人抗议之前就组建一个公司呢?”
“正是,先生,这太荒谬了,简直经不起一驳!这纯粹是个谣言,可能是纳什故意放出的空气,他极想抬高钢的价钱!”
“根本就不是谣言!舒尔茨不仅破产了,而且还逃跑了。”
“胡说!”
“真的是跑了,先生。电报刚刚贴出来,证明确有其事!”
人流像汹涌的潮水似的涌向电报牌。最后的一长条蓝纸上是这么写的:纽约,十二日十分。中央银行、斯塔尔斯达德工厂,停止兑付。已知负债额:四千七百万美元,舒尔茨失踪。
这一下,无论消息有多惊人,但却是无可怀疑的了,于是各种各样的猜测便出现了。
两点钟,由于舒尔茨先生的破产而引发的其他破产厂家的名单开始传了开来。损失最为惨重的是纽约矿业银行;芝加哥韦斯特莱父子公司损失了七百万美元;布法罗米尔旺基公司损失五百万;旧金山工业银行损失一百五十万;另外还有一些受上面这几家牵连的损失较少些的厂家。
另一方面,用不着等待消息的传来,这一事件的必然后果很快便如脱缰的野马似的波及开来。
旧金山交易所,照业内人士的说法,上午还沉闷呆滞,但到了午后两点,情况就大不相同了!波动!盘升!疯狂地投机倒把!
钢价上扬,每分钟都在涨!煤价看涨!全美国的各家冶炼厂的股票在涨!冶铁工业的各种类型的成品在涨!法兰西城的地价也在涨!自宣战以来,法兰西城的地价一落千丈,无人问津,猛然间,竟涨到每英亩要价一百八十美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