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人的落寞
——观影《父亲的身份》有感
特调局总督察郑翊和何群驱车来到清城市郊的一处山顶上。她他们下车站在那里，彼此默然无言，望着山下陷入沉寂的清城市，整个城市悄无声息沉沉睡去，好似一头轰然倒下很久的庞然巨兽，正被岁月的风沙侵蚀殆尽。四周的一切只露出它黑乎乎的轮廓，急着想把自己埋入无尽的黑暗之中。天边的月亮凝然不动，发出清白的光，它似乎是那么遥远，冷得像一块冰，可是它又是这稍纵即逝的一瞬间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有生气的物体。郑翊久久注视着它，感觉全身都要羽化作一团溶入那个发白发亮的世界中，那是一个多么美好的世界啊！她不自觉地掏出一支烟，慢慢把它点燃。她轻轻地吸了一口，然后把它吐出去。烟雾攸忽间散去，没有容得她的思绪停留，她垂下眼睑，试图把纷乱的世界关闭在外面。她默默地等待着，等待着片刻的宁静。脚下的碎石块发出沙沙的摩擦声钻入她的思想中，单调而乏力，就像一滴滴跌落在石板的水声敲打着她的神经。她长叹一声，抬起眼睑，月光照在她平静的脸上，她注意到月下飘过一大片黑云，愈来愈近，她侧脸说：“何群，刚才舞厅里那一时刻感觉很好，很轻松。”何群站在身后，幽幽地说：“是啊！今晚的月色也很美。”“可是美丽的东西不会很久，风暴就要来临了。”他们陷入了沉默。郑翊手指间的卷烟燃到一半，轻烟袅袅升起。她抬手又吸了一口，缓缓地向上吐出去，她把思想集中在这缭绕的烟雾上，想象着无数个细微的烟雾颗粒钻入她的肺部，又被从口中挤出来，散在空中分崩离析。她无法让它们回到她的手中，正如同她无法让自己站在这美好的月光下一样。黑云已经完全遮蔽了月面，只在云团的边缘留下发亮的影子。“你说这月亮还会再出来吗？”郑翊问。“党国的大厦将傾，我们还能希望什么。”“难道我们只能不成功便成仁吗？……”接下来又是长时间的沉默，郑翊轻弹掉已经很长的烟灰，烟头的红光猛然一亮，照亮她心头那挥之不去的阴霾。是不是要把何群牺牲掉？她的眼前浮现出他被击毙在街头的情景，他的额头有个黑乎乎的弹洞，瘀血已经凝成黑块。她站在他身边，悲痛地注视着他。夺去何群生命的弹洞死死地盯着她，似乎在瞬息间就可以把她吸进去，吸进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中，她感到胸口撕裂般的疼痛，她想喊出来，用尽全部的力量喊出声，哪怕面前是滔天的巨浪，还是熊熊的烈火，她也毫不在乎，她要抛开一切，和何群在那小小的舞池中旋转。她抬起微垂的手臂，最后一次吸了一口烟，把烟蒂弹了出去，它带着一点火星翻滚着飞向远处，留下一道美丽的弧线。她呆呆地看着，觉得自己就像这道最后的弧线，美丽着，直至毁灭。一阵微风吹过，她不由得缩起了肩头。何群扭身回到车上，取出一件军装上衣，他站到车旁，看到不远处的山顶上，清冷的月光下，孤独地站立着郑翊单薄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