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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章 绝杀

说起来距离次目狼来到陆忙忙身边已经过去一些年头了,以至于让陆忙忙有些忘了自己到底是在何时,何地,何种原因才得到它这么一张,危机时可扭转局面的最佳保命王牌的。

但有一点,他倒是一直都很清楚,那就是他们之间互相利用,是敌非友的关系。

在四五六岁时,在陆忙忙那半大的脑壳刚学会应该怎么转动时,他阿爹,陆家第九代掌门人,陆年十不加任何修饰,也不给任何过渡,直截了当的就告诉了他身上所背负的沉重命运,然后也不管他懂不懂,理解不理解,竟自作主张地开始以方圆十里地为标准,上到同龄的邻居玩伴,下到为数不多的亲戚朋友家刚出生的女娃娃,发疯了似的给他定下各种娃娃亲,准备着他一断奶,就直接给送去洞房,传宗接代,好延续陆家一年不如一年单薄的香火。

若不是被当年理智还尚存的阿娘及时拦截下,恐怕陆忙忙现在连孙子都有了,也就再也娶不得阿宛,这个他六岁那年刚学会了点卜卦皮毛后,为自己算姻缘时出现,前几日闲来无事,兴起,想着与幼时所算的时辰接近了,又出现,且这次信息比之前更详尽,命定与他百年好合的女人了。

不过其实陆忙忙很清楚阿爹那时之所以打消让他英年当爷的如意算盘,主要也是因为这命理的走向,说他在二十岁这年,生辰时分,会遇上他这辈子唯一的挚爱,确实那天刚好是他为了接近东哥,好不容易拉拢结识的他他拉长叙寻了他去家里看风水摆向的时候。

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是长叙留他下来用午膳的时候,阿宛给他端过汤,只是她做事是总不把头抬起,所以这会儿才会觉着从未见过他,其实他们相遇过很多次,只是每每都是他的目光停留她身上多一点,而她则仅仅只是一略而过,又或者是直接不看,也亏得他当时沉得住气,没上前拉住她,要不然现在她对他的称谓就不只是色狼这么简单了,还多了一个疯子。

后来他又用一只半残次品的玉镯在常与阿宛走在一起的丫鬟嘴里套出了她的生辰八字,虽然有些不大好,但要不是他知晓她的八字,给她算了一卦,知道她有一劫,火场那天也不能将早早准备好的天雨及时送到,更别说将她顺利救出后,又能千辛万苦的从阎王爷的手上把她抢到自己身边了。

但其实在那次事件之前,陆忙忙是一直都拿不太准,自己究竟是对这豆苗儿一样的小丫头一见钟情呢?还是日久生情?毕竟他只是因为提早知道他们俩以后会在一起,才对她多加关注的,若说是前者,实在有些牵强,第一次见面,他可是连她长啥样都没看清楚啊!可若说是后者,这也挺奇怪的,看多了,就顺眼了,这话他倒是听过,不过看多了就喜欢了,爱上了,这是不是太夸张了?

直到知晓她会有危险,稍有不慎,便连命都可能丢掉后,陆忙忙才明白,爱这种东西,是会在你不知不觉间慢慢渗透进你的心里的,原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阿宛的在意,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性命。

“吼!”

只听一声震耳欲聋的兽吼响彻凌云,雷电交加下,永定河河中央,出现一巨大漩涡,且边沿不断向外扩展,以极快的速度朝浮于河最右侧,见形势不对,开始不断往后退,准备逃之夭夭的水蛭俯冲而去。

在漩涡下,是已经完全妖兽化的陆忙忙。如丝银发,顺着水流的走向随意飘荡,目似铜铃,脸通红似血,鼻子又高又长,身后是一双可在空中振翅翱翔的漆黑羽翼,此时正有力前后挥动,为河面上的涡流提供动力的同时将陆忙忙往水面送去。

“阿斗!你还傻呆呆地干什么?快把他给我吸上来,不,不对,给我直接吃掉,像你平常食用那些小鱼小虾一样,给我咬碎他,一点残渣都不要剩,快啊!”

阿斗是老蛊给脚下这水蛭母体闲来兴起,取的一个名字。被眼前徒然异变吓得惊慌失措的老蛊除了尽可能地利用这所带来为数不多的武器之一,希望苟延馋喘多些时候,好为自己争取逃脱的时间以外,别无他法,要怪就只能怪他总是太过轻敌了,如今形势扭转,别说是夺取鬼子了,他能否活着回去,都还是个未知数。

“咻!”

听到主人的吩咐,水蛭粗长的吸嘴立即听话的飞跃而起,朝潜藏在漩涡底下,害它主人如此焦虑,还想用面前这个一圈一圈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的水涡将它吞进去,可恨的男人,以破竹之势,撕裂空气,极速甩去,可没想到还未等它将圆嘴上的尖牙张开,剧痛便自长嘴末端阵阵蔓延而来,使它的四肢瞬间失去所有的知觉,甚至还未来得及痛呼一声,巨大的身躯就已经开始不受控制的往水底沉去。

所落之处,四周飘满从它被砍成两半的长嘴上掉落的碎肉块,染红了一方水域,而它要击杀的目标,穿梭在属于它的这些大小各不一的肉碎中,手握并未完全离鞘漆黑武士刀的矫健身躯,却毫发无伤,明明它刚才已经感觉长嘴刺穿了他的左胸,可事实上对方不仅身上的伤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连一滴血都没流出,就将它撂倒了,且是正面迎击,刀也还未拔出来,仅露一下刀锋。

“看来我这次真的应该听东哥的,失算了。”同样被震撼到的除了跟着老蛊几十年,早已身经百战的水蛭以外,还有老蛊自己本人。

但到底姜的还是老的辣,明明眼看着爱将转瞬间就这么牺牲的老蛊,反而开始慢慢镇定下来,边将怀中仅剩的最后能牵制住陆忙忙的阿宛紧紧搂住,边往后一跃,直接踩落在被一刀解决的水蛭吓得东窜西逃的发鬼头顶,然后空出一只手来,用力扯住它一边头发,厉声呵斥:“闹够了没有?再乱跑,我现在就先把你给解决掉,省得在这里帮不上忙就算了还给我拖后腿!”

“你.......啊!”

发鬼刚想反驳一句你也不想想我落到如此境地都是因为谁啊?就见寒芒迎面而来,黑色的巨大翅膀如看不到尽头的黑夜,将一切的光亮尽数遮挡,炯炯有神的铜铃双眸此时正以最凶恶的目光注视着它,让它面对这致命的一记绝杀,只能僵硬的定在了原地,不敢反抗,更不敢逃离,眼睁睁的看着足足高了自己一丈长的刀锋朝自己的门面狠狠劈下,在这绝对的威慑面前,根本无处可逃。

瞬间恶臭的血液和恶心的脑浆四处喷溅,还保持着方才惊恐表情的发鬼仰天,自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惨烈的呼叫声后,眼前一黑,断开两半的头颅自由落体,与之一起的还有无数被它吃掉后少女的冤魂和浑身是伤,伤口内填满如同活物一般相互缠绕蠕动的发丝,俨然已只剩半口气的阿春。

“阿春!”

陆忙忙惊呼一声,眉头紧锁,看了眼即将落水的阿春,又看了眼自断开的头颅内飞出,禁锢者死后,得以解脱正四处飞散但因他筑起的结界,始终逃离不远的死魂,扭头朝黑白俩兄弟和鬼子的方向看去,犹豫片刻后,将武士刀挂回腰间,然后双手快速变幻,结出手决,明知如此会消耗自身许多灵气,到时因太过疲惫,精神无法集中,控术不稳,万一次目逮准这一时机搞小动作,他可就自身难保了,还是将法阵开出,把这数以万计受苦许久的冤魂怨灵,全部超度后,才身形瞬移,用力挥动后背的翅膀,总算勉强赶得及在那清丽身影快要碰到水面之前,伸手,将其抱住,好好地扛在了肩上。

不是他想要牺牲阿春,只是这些冤魂若被后头那即将出世的鬼子给吸食了去,那可就麻烦了,虽然以次目的能力,哪怕来十个都不怕,但那是在完全发挥它功力全盛之时,如今它被自己禁锢着,态度心情都不好,也没办法完全顺从自己,能有半成出来就不错了,可那就占了下风了,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敌人已经够多的了,得权衡利弊啊!

“唔........不要..........不要...........”

被无辜卷在老蛊与陆忙忙对打产生的水底洪流的阿病双目紧闭,无助地摇晃着脑袋,试图将那一直徘徊在自己耳边,怎么都不肯走的恐怖童声甩开,但似乎,并没有那么容易。

别再做无谓的反抗了,你就像刚才那个老头一样,成为我的养分就好了,别再妄想得到更多不属于你的东西,你就把它当作是命运使然好了,这就是你的命,快松口吧!不然这么一直硬撑着,你会很痛苦的.........

“凭什么?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我和前辈........才..........撑到现在的...........一直在这冰凉的水里徘徊............不知道过去.........也看不到未来............终于等到这个解脱的机会...........所以凭什么?凭什么我要用自己来成就你!”

一声暴竭的怒吼刚落下。

轰!

强大的水柱应声席地而起,直接将罩在河岸边的结界给冲开一个大洞,也将在和半空中对峙不休的二人给冲开了一些距离。

老蛊这突如其来的洪流给击中右肩,手一滑,怀中的女人翻身摔下,但眼下正有逃出生天的机会,他也顾不得临行前东哥的千叮咛万嘱咐了,反正阿宛体内还有他放下的蛊虫,这世间除了他,无人能将其顺利取出,就像发鬼说的,留得青山在,他还会怕没柴烧吗?

这样一想,他便不再理会直线下落的阿宛,解开腰间竹篓上的塞子,放出更多的毒蜂来,然后小心翼翼的操控着,让它们叮着自己顺着罩顶大开的洞口往外飞去。

阿宛!阿宛!阿宛!

眼看阿宛落入水中,毫不犹豫的跟着跳进水里的陆忙忙,奋力抵抗四周不知发生了何事,居然比刚才更厉害的水流,边左顾右盼,边心里焦急一遍遍呼喊着阿宛的名字,直至双眼捕捉到那一抹俏丽,才手脚并用的往前挥动,游至阿宛身旁,伸手,搂住少女坚实的后背,感受到那种真实感,才总算放下心来,气一松,眼皮重重合上,终于因方才强行支起超度法阵,力竭朝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