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宗人府三个字时,永璋一颗心骤然沉了下来,对于皇子而言,除了死罪之外,圈禁宗人府就是最严厉的惩罚了,一旦进去了,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康熙之时,十三阿哥允祥就被圈禁了整整十年,方才被继位登基的胤禛给放出来。
想不到,说尽所有话语,皇阿玛竟然还是不肯放过自己,他……怎么可以这么残忍,不念一丝父子之情。
永璋痛恨弘历无情,殊不知以他之罪,本该处死,弘历将他改为圈禁,已是念着父子之情,不欲害自己的子嗣。
在被侍卫带下去之前,永璋咬牙道:“儿臣多谢皇阿玛恩赐!”
弘历看出他心中的恨意,沉沉叹道:“希望你在宗人府中好生悔改,知晓自己错在何处。”
在殿门重新关起后,弘历无力地跌坐在椅中,眉宇间有着难掩的悲伤与痛意,他一直以仁孝治国,结果他的亲生儿子却做出不仁不孝之事,实在是讽刺得很。
四喜看到他这个样子,小声劝道:“皇上别难过了,虽然三阿哥做了不该之事,但想来他也是一时行差踏错,假以时日,定会明白皇上的苦心。”
弘历抚着额头,痛声道:“朕一直以为永璋虽资质平平,但孝顺可嘉,没想到他心中竟然藏了诸多的不满与忿愤,若朕能够早些发现,或许就不用走到今日这一步了。”用力抚了把脸,他怆然道:“或许他说的没错,朕确实对不起他。”
“三阿哥一时偏激之语,皇上又何必放在心上,将来……”不等四喜说下去,弘历已是抬手道:“好了,不提这个了,你去永璋房中仔细搜查,看是否有他与苏氏或其他人的书信往来,但凡有可疑之物,皆带回来。”
“奴才遵旨!”在四喜离去后,弘历一言不发地闭目靠在椅背上,自来了杭州府后,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先是江南官场与青楼勾结,贪赃枉法;之后瑕月中蛊,生死悬于一线,好不容易治好,又扯出流言以及叶赫那拉氏一族余孽之事,如今……又涉及永璋。
不知过了多久,四喜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躬身道:“启禀皇上,奴才将四阿哥屋中的东西皆检查了一遍,并未发现什么可疑。”
弘历没有睁眼,只挥手道:“知道了,退下吧。”四喜虽然有些担心弘历的情况,但也只能依言退下。
永璋被侍卫押出行宫之时,虽然已是入夜,但仍有不少人看到,一时间猜测纷纷,直至第二日弘历下旨晓谕后宫,方才知晓永璋被押走的原因。
胡氏与夏晴来探望大病初愈的瑕月时,正好永珹也在,在说了几句后,胡氏提及永璋之事,摇头道:“真是没想到,三阿哥小小年纪,竟然有这么深的心思,借猎虎之名趁乱暗杀,想要绝娘娘的生路,事后更冤枉娘娘与和亲王,幸好上天有眼,未让他的阴谋得逞,否则前朝后宫怕是都要大乱。”
夏晴举帕拭一拭唇角的水渍,冷声道:“有其母必有其子,苏氏进了辛者库可都还不太平呢,她的儿子又岂会是省油的灯。”
“惠妃!”胡氏朝坐在椅中的永珹努了努嘴,示意她仔细着些话,永珹可也是苏氏的儿子呢,且这一两年又与永璋走得颇近。
被她这么一提醒,夏晴意识到自己一时口快,说的有些过了,连忙笑一笑道:“话虽如此,但正所为龙生九子,子子不同,一个不好,未必其他的也不好。”
永珹没有说话,只一味低着头,瑕月吃力地朝他伸出手,“来,到本宫身边来。”
永珹犹豫了一下,起身走到榻前,落泪哽咽道:“皇额娘,对不起。”
瑕月怜声道:“傻孩子,怎么哭起来了,忘了皇额娘是怎么教你的吗,快把眼泪擦了。”
“嗯。”永珹应了一声,胡乱抹去脸上的泪痕后,再次道:“对不起,皇额娘,对不起。”
瑕月眸光温柔地道:“永璋是永璋,你是你,你并没有对不起本宫,说起来,本宫还要谢谢你呢。”
夏晴好奇地道:“娘娘为何要谢四阿哥?”
瑕月缓了口气,道:“昨儿个黄昏时分,和亲王来看望本宫,与本宫说起这几日发生的事,之所以能够识破永璋的阴谋,多亏了永珹的提醒,就连陶安,也是永珹给骂醒的,你们说说,本宫是不是要谢他?”
“原来如此。”言语之际,夏晴又有些不解地道:“四阿哥与三阿哥不是颇为要好吗?怎么又……”后面的话,她迟疑着不知该如何问出口才恰当。
瑕月明白她的意思,道:“永珹与三阿哥亲近,是本宫的意思,仪敏贵妃的事,你们可都还记得?”
“臣妾自然记得,虽说小孟子与小元子担了所有的事,但臣妾们始终觉得此事与魏氏脱不了关系,只苦于没有证据。”
“与仪敏贵妃的死脱不了关系的,除了魏氏,还有一人。”在胡氏与夏晴的注视下,瑕月缓缓吐出两个字,“永璋!”
胡氏二人惊呼一声,难以置信地道:“三阿哥?他怎么会与此有关?”
在瑕月的示意下,永珹将当初发现的碎布还有永璋手臂伤口的事细细说了一遍,旋即道:“额娘是这个世上对我最好的人,我不要她死的不明不白,所以听从皇额娘的话,与三哥刻意亲近,设法套取当年事情的真相;可惜三哥为人谨慎,一直都不曾提过当年的事,我以为,还要等很久方才能为额娘报仇,没想到这一次三哥又想借机害皇额娘,结果反而害了他自己。”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胡氏感慨地道:“三阿哥做了许多错事,应有此报!”
夏晴有些不甘地道:“只可惜皇上只是将他圈禁在宗人府中,并没有赐死,这样的惩罚与他所犯之罪,实在不相匹配。”
胡氏叹了口气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他毕竟是皇上的儿子,皇上不可能一点父子亲情都不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