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雄挽着莲英的手,两人漫步在风雪中,星星点点,万家灯火,在这年末的最后一天,犹如漫天星光,照亮了整个北平市。
莲英依偎在宋时雄的身旁,用手触摸着飘落下来的雪花,竟然像初恋的小女生般兴奋。
“时雄,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也是这样的雪花,我们相约岳麓山。”莲英用手不停的拍打着身边纷扬的雪花。
“是啊,那时你还是湖南师范学院的女学生,我记得你那天穿着一身素色的棉袄,扎着两条麻花辫,麻花辫上扎着两朵蓝色的蝴蝶结,样子清纯可人,我至今记忆犹新。”
“一晃就八年了,我们的顺儿都已经7岁了,不知道他过的好不好,我还从来没有离开过他这么长时间,还真想他啊….”莲英提到儿子,不免有些伤感。
“有王妈在,不用担心吧。等我这里的演讲完了,我们就可以回老家了。”宋时雄将莲英再次揽入怀中。
两人默不作声,继续向前走着。
“莲英,前面那座酒楼就是京华楼了。”
莲英望着不远处,一座灯火通明的酒楼在在这风雪之夜,尤为的突出。
“莲英…..”宋时雄欲言又止。
莲英望着丈夫,不解的问:“怎么啦,时雄,想说什么呀?”
宋时雄沉默片刻后说:“莲英,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你和顺儿……你就再找个丈夫…改嫁吧,那个男人必须是要爱顺儿的人。”
“时雄,你在说什么呀?年三十晚,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我们不会分离的,你去哪里,我就跟到哪里。”莲英温柔的说。
“可是,莲英你要知道,我现在所从事的事业,是一项有着生命危险的事业,我的生命,随时都有可能消失,可是我不怕,更不会放弃,我坚信我们所作的努力是一定会得到回报的。只是,我常常想,我这样做,是不是太自私了,我只顾着自己的事业,却忽略了你和顺儿的安全…..”
“时雄,快别这么说,我是你的妻子,无论你是什么处境,我是不会离开你的,虽然我不太懂你搞的事业,可是我相信你的事业一定会成功的,时雄,请别这么想,好吗?”
宋时雄听了莲英的话,激动不已。
就在此时,从身旁驶过一辆马车,在宋氏夫妇身旁放慢了速度,从车窗里探出一位女孩的头,齐刷刷的童花头,扑闪的大眼睛。
“这么巧啊,果然是宋先生啊,宋先生还记得我吗?我是北平大学的颜露馨。”
“你好,露馨小姐。”宋时雄很有礼貌的向颜露馨点了点头。莲英也报以微笑。
“请问先生,你们这是去哪里啊?这么大的风雪,快上车吧,我让司机送你们一程。”颜露馨探出头来说。
“哦,谢谢小姐的好意,我们这就到了。”宋时雄指了指前面的京华楼说。
“原来先生今天是去京华楼啊,那露馨不打搅了。”
“请问露馨小姐,这是去哪儿啊?”莲英始终微笑着问。
“哦,我去爹地妈咪那里,他们在等着我吃年夜饭呢,祝先生,夫人新年吉祥,露馨告辞了。”
“哦,也祝你全家新年快乐。”宋时雄向颜露馨摆了摆手。
“byebye!”马车消失在风雪之中。
……
……
京华楼的水云阁内,灯火通明,袁世凯和两个儿子,还有赵秉轩早已经到了服务生引领着宋时雄和莲英来到了位于二楼的水云阁。
“宋先生啊,久仰久仰。”袁世凯看到宋时雄进来,先打了声招呼。
“拜见袁大人,时雄让袁大人久等了。”宋时雄深深的鞠了一躬。
“那位想必是宋夫人了,时雄果然有眼力,娶得如此知书达理,贤淑善良的女子做夫人。”老袁继续说笑着。
“莲英拜见袁大人。”莲英向袁世凯深深的作揖。
“来,来,快把身上的雪花抖一抖,衣服放炉火那里,烤一烤吧。”老袁继续说。
赵秉轩,袁克文,克定也上前和宋时雄夫妇打了招呼。
宋时雄抖了抖大衣上的雪,莲英将厚重的中式棉袄脱去,帮丈夫的大衣一起挂在了挂衣架上。
莲英今天穿了一件高领的水蓝色旗袍,淡淡的妆容,乌黑的头发,整齐的盘了起来,并在发髻上插了一支水蓝色的银叉,显得淡雅端淑,她静静的坐在丈夫身旁,面带微笑。
“今天是年三十,请宋先生和夫人来小聚一番,吃一餐团圆饭,我们袁大人一向喜欢结交博学多才,有胆有识之人,早闻宋先生的大名,今日荣幸之至啊。”赵秉轩起身为宋时雄倒了一杯葡萄酒。
宋时雄欠了一下身体说:“时雄不胜酒力,还请赵都督为自己斟上一杯吧。”
服务生陆陆续续的将菜肴端上了桌,袁克定起身,手里拿着葡萄酒说:“克定为宋先生接风洗尘,也祝愿宋先生和夫人,新年吉祥,来,干了这杯酒吧。”
宋时雄和莲英也起身,手里举着酒杯说:“时雄不太会饮酒,就喝上一口代表我的心意吧。”
“时雄啊,这些地道的北平菜肴,你吃的惯吗?你是湖南人吧,应该会吃辣的,我特地点了一道你们家乡的腊肉,来试试看。”袁世凯亲自为宋时雄夹了一块腊肉。
“来,宋夫人也尝尝。”接着,老袁又为莲英夹了一块腊肉。
袁克文在一边说:“今日难得与宋兄相聚,真是有缘啊,不如咱们请唱戏的来助助兴,如何?”
“好啊,好主意,今日又是大年三十,也该好好的放松一下了。宋夫人平日里喜欢听什么样的曲调?”克定问道。
“莲英对笙管丝竹不太擅长,袁先生尽管点自己喜欢的就可以了。”莲英委婉的说。
“听说宋夫人祖籍是杭州,那对越剧一定熟悉的吧,这京华楼里最近来了一位会唱越剧和苏州评弹的女子,名叫雪婉清,我们请她来助兴一曲,怎么样?”赵秉轩说。
“莲英儿时常听外婆唱越剧,因此对越剧自然有一份特殊的情感。”
“也好,克文也喜欢听听不同韵味的江南丝竹声,那就叫他们来吧。”袁克文说道。
不一会,进来了一位美貌非凡的女子,她的身后还有一位五十开外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把二胡。
只见那女子,面若桃花,迈着莲步,眼眸顾盼生风,进门之后,就像各位做了个揖说:“小女子婉清,向各位先生拜个年,婉清在这里献唱一首越剧《十八相送》。”
随着一阵竹板的叫板,只见婉清甩出长袖,时而闭目遮羞,时而含情脉脉,唱到伤感处,又以长袖拭泪,江南特有的丝竹声调,在婉清的莺声燕语中,恰到好处的展现了它的独特魅力。
克文虽然听不懂越剧,但是却被眼前的这位女孩的扮相深深的震慑住了。他见过许多风月场上的女子,要不就是艳丽有余,而气质欠佳。眼前的这位女子,在她美丽的容颜下,却有着一种与别不同的自然清韵,她投入的演唱着,并不因为袁世凯的到场,而娇柔造作,她丰富的肢体语言,生动的表情,仿佛,这世界上唯有她一人似的。
克文痴痴的看着雪婉清,他被她独有的江南女子的气质所折服,她和那些个风月场上的女子太不相同了。
饭桌上,莲英也饶有兴致的哼唱了几句,丝竹声声,老袁喝了口茶问道:“请问宋先生,北平演讲完了之后,还会去哪里呢?”
“会南下去上海,南京,广州一带继续演讲,接下来会先去上海。”宋时雄如实说。
“宋先生的演说,的确有着非同凡响的效果啊,其实以宋先生这样的人才,只是在街头各地疲于演说,实在是太可惜了,如果宋先生能够效劳于政府,那民国的百姓们就会多了一位衣食父母官啊,以宋先生的影响力,定会有治国之道的,不知宋先生可否考虑,在当朝政府之下,谋求一官半职呢?”赵秉轩眼睛看着宋时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