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维县,城外。武卫军大军压境,声势震天。
“重甲步兵前进……!”真不愧是卫军,重步兵的重甲从来不缺。当然,这也和慕容成有钱有关系。说起来,武卫军身上的重甲,还是比之骁果军差上很多。跟别说和现在骁果军水压锻造出来的板甲,坚固。最重要的是,制造便捷。为此,轻甲也开始用轻型板甲为制式装备。
“杀!杀!杀!”
一排排身披厚重鳞甲的步卒喊着整齐地号子,踩着整齐的步伐、汹涌而前,冰冷的铁甲、沉重的大盾交织成一堵堵令人窒息的坚墙,向着丰维县城楼无可阻挡地推进,只片刻功夫,已然推进到距离城门不足百步之遥处。
城楼上,赵询目光一凝,厉声大喝道:“放箭……”
“咻咻咻……”
凌乱的破空声响起,一排排箭矢从城楼上疾射而下。
城楼下。
“竖盾!”
武卫军军官一声令下,重甲步卒将手中的沉重大盾往地上狠狠一顿,顿时发出一声震耳欲聋地巨响,霎时间,一面面坚固的大盾已经连在一起,结成一堵堵牢固的坚墙,倾泄而下的箭矢发射而至,声声闷响中,大盾上已经插满了羽箭,躲在大盾后面的重甲步卒却是毫发无损。
“虽然薄,还是穿不透。弩机,射!”赵询冷声喝道。
“啾啾啾……”
本身携带的加上从城内缴获的,合计三十余架弩机顿时齐齐射出一根根婴孩手臂粗细的弩失。只见一道长长的乌光,带着呼啸之声向着武卫军重步兵飞去。
“嘭……哗啦……”
巨大的盾牌被击散,其后两三个士卒被穿透。这,就是弩机的作用,杀伤力极强。不过,发射慢和数量,就是这种犀利武器的薄弱之处。
武卫军军阵中,韦青云看到重步兵士卒接二连三的伤亡,脸上表情冷漠,沉声道:“传令!弓箭手……出击!”
“刷刷……”传令兵将手中令旗狠狠挥舞两下。
“弓箭手……前进!”
顷刻间军官嘹亮地号子声响彻军阵,早就严阵以待的武卫军精锐弓箭手迅速跑步而前,进至重甲步卒的盾墙后面列阵。长弓已经挽于手上,利箭已经搭于弦上,只要军官一声令下,这些久经战阵的冷漠杀手就会毫不犹豫地亮出最为锋利地獠牙,无情地屠戮一切胆敢顽抗之敌。
“弓箭手,准备!”武卫军军官手中利剑悠然高举过顶,在几千名弓箭手的灼灼注视下,冰冷地斩击两下,一声凄厉的长嚎顷刻响起,“放……箭……”
张弓、绷弦、箭指长空、撕手,整套/动作一气呵成。顷刻间,数千支锋利的狼牙羽箭破空而起,在空中喧嚣起一片刺耳的尖啸,掠过长空,霎时飞临丰维县城头,然后挟带着冰冷的杀机雨点般倾泄而下。
“刀盾兵,防御!弓箭手,躲避!”赵询不紧不慢的下令道。
霎时间,城墙之上也有序的闪避着城下弓箭手射出的箭矢。虽然成为箭矢横飞,但城上也早有准备,再说,两日攻城下来,城上守军,尤其是新卒,也摸索出来一套自己的应对方式,纷纷躲避起来。
“嗬哈……”
“嗬哈……”
“嗬哈……”
城外武卫军军阵中忽然响起有节奏的号子声,赵询挪开盾牌,向外一看,顿时目光一凝,瞳孔霎时缩紧。
“攻城塔!”赵询微微皱眉,这玩意对城防破坏大,难守。
城墙上诸将校亦纷纷翘首北望,只见武卫军军阵后方,鬼魅般竖起一座座攻城塔,在那嘹亮整齐的号子声中,木塔越竖越高、最终直刺长空。
“他们过来了!”
“刀盾兵准备后撤,弓箭手准备,弩兵准备,上弦!”赵询冷声喝令道。
见诸将士准备妥当,赵询冷声吼道:“刀盾兵下蹲,弩兵、弓箭手,目标,敌军弓箭手,射击!”
“咻咻咻……”
“啾啾啾……”
在城外武卫军弓箭手见武卫军吃惊与己方身后攻城塔之时,城墙之上突然发力,箭矢、弩失飞射,霎时铺盖天空。
“噗噗噗……”箭矢、弩失刺入肉体的声音,是如此的清楚,在武卫军弓箭手正准备反击之时,无数的箭矢、弩失已经将他们射倒在地,霎时间,武卫军弓箭手惨叫连连。
城下惨叫不断,城墙之上,亦有士卒阵亡受伤。
“啊……”一山阳军新兵亲眼看到自己身边的一士卒被城下的乱箭射穿了脑袋,无力的倒在自己的脚下,顿时就感觉浑身发冷,打颤。最终,手一松,抛下了手中的弓箭,转身就欲离去,他怕了,他不想再在这种情况下还站着反击了,他想离开这里。
“噗……”寒光闪过,鲜血飞溅。准备逃跑的新卒被当场斩杀,那惊慌失措的眼睛,尚未闭上。
赵询冷冽的扫视周围诸人,厉声吼道:“不遵军令,胆敢随意脱离战斗位置者,格杀勿论!记住,哪怕是死,我们也要死的值得,最起码,为了我们身后的亲人。”
“将此人以战死沙场论处,事后给予抚恤。我不希望我的部下却最终死在己方军法官的刀下,身为军士,就当死战为国为家。”
武卫军阵中,看着三千余弓箭手折损过半,韦青云脸色一冷,暗骂道:“蠢猪!”随即又沉声下令道:“传令,弓箭手后撤,攻城塔出击,准备夺城……”
“嗬哈……”
激越地战鼓声以及嘹亮的号角声逐渐平息下去,令人热血沸腾地号子声却再度响起。赵询和麾下军官抬头看去,只见那十数具高耸的攻城塔已然近在眼前。攻城塔的高度足足高出丰维县城墙数米还多,四壁皆以坚硬的木板钉死。表面覆以牛皮,一条条绳索从木塔上牵引而下,每一条绳索上皆连着一串串的士兵,还有更多的随军民夫聚集在攻城塔之后奋力前推,这些民夫每迈进一步,便昂首发出一声嘹亮的啊子声,高耸的攻城塔便无可阻挡地往前移动数尺、
十数具高耸的攻城塔无可阻挡地向前滑行,距离丰维县城楼越来越近。
“弓箭手、弩机!射击!”赵询冷冽的下令。
近千弓箭手向着十数具缓缓靠近的攻城塔不断的射击着,却根本无能阻止攻城塔的前进。而攻城塔下,更是有巨大的盾牌将民夫遮掩在其后,箭矢无法穿透。只有弩箭才能给这些攻城塔带来有效的攻击,使得躲在其后的武卫军精锐士卒被射杀。
终于,伴随着一声异常嘹亮的号子声,缓缓前行地攻城塔嘎然而止,此时距离城墙已经只有数丈之遥。
“咣……”
“咣……”
“咣……”
毫无征兆地,十数具攻城塔的前板上沿突然间倾倒下来,轰然搭在城头之上,顷刻之间形成了一座座悬空的吊桥,一端搭在城墙,一端连着高耸的攻城塔。
“杀!杀!杀……”
震耳欲聋的呐喊声中,早已藏于攻城塔之中的武卫军精锐汹涌而出,这些武卫军将士皆身披重甲,手执沉重的砍刀,就像一头头披着铁甲的巨兽,漫卷过悬空的吊桥,轰然撞入拦截的山阳军士卒中,像十数柄锋利的剔骨钢刀,轻易地割开了城头上密集的守军。
毫无思想准备的山阳军被武卫军杀了个措手不及,待他们回过神来,十数支精锐的武卫军小队已然杀上城头,并且,更为可怕的是,通过木塔和悬空架起的吊桥,越来越多的武卫军将士正蜂拥而至……云梯也开始靠上城头,成为,已经有很多士卒拥在城门之下,等着城门洞开。
“还愣着做什么,反击啊,要是武卫军破了城,不仅是你们,就是你们的家人,也要遭殃。”看着很多新兵对着这个攻城塔发愣,军官怒声呵斥起来。
由于山阳军新兵太多,越来越多的山阳军士卒哀嚎着倒在血泊之中,照此情形,无需多久城头上的山阳军就会被压制,甚至因为敌军的援兵,而导致溃散。
“弟兄们,把这些该死的武卫军砍下城头!要不然大伙都得死,一个也活不了……”
“拼了!拼了……”
“与其在武卫军下被盘剥,还不如死拼,守住了,我们就能继续减免赋税,否则……”
当因为武卫军的凶悍而士气大跌的山阳军士卒有些不知所措、抵抗的意志行将溃散之时,一阵阵口号喊起。随后,数支凶悍的山阳军士卒分头截住那十数支武卫军精锐亡命厮杀起来,惨烈的杀伐之声霎时响彻云霄,刀光剑影、激血飞溅。
这些人与武卫军精锐同样意志坚定,嗜血如命,大多采用以命博命的战术,不惜以命相抵,只求一刀杀敌!
“这是?”对于这些人,赵询也不太清楚,但这些人确实很彪悍。
卢语沉声道;“他们都是犯了死刑的犯人,在我破城之后,原本打算放他们离去,但后来一查,这些人还都是有人命在手,所以,我也不敢轻易将他们放出,以免对百姓造成什么祸患。但我见他们各个彪悍,就建议他们参军入伍,也算洗刷他们曾经所犯的错误。”
“弓箭手,弩兵,对着塔前桥梁之上猛射。让刀盾兵们准备火油,一会给我浇下去,烧死他们,还真以为我们没有一点准备?”关林怒声说道。关林被城下飞上来到流矢射中了胳膊,让其气的恨不得跳下城去,和下面的敌人死拼。
其实,之前山阳军和丰维县是没有战马、没有足够的粮食、火油、箭矢等物,但是一部分从战利品之中所得,还有一部分则是从冀州运来。如果不是因为不想让骁果军现在就卷入南部,只怕震天雷都出现了。
“咻咻咻……”“啾啾啾……”箭矢和弩失斜着向十数个桥梁之上的武卫军士卒激射而去,饶是他们再精锐,也难以挡住四面八方的袭击。跟别说还有一个赵询,平均每一箭都能射杀两人以上,亦或者击杀那些最为彪悍的敌军士卒。
“套绳索!给我拉过来!”见士卒们准备好了,赵询厉声下令。
“抛……”负责此事的卢语沉声下令。
几十个齐齐飞出,套在攻城塔最上端,亦或者重新抛出。很快,每一个攻城塔之上,都被几十个手臂粗细的绳索套住。
“妈的,给我拉,弄倒他们!”
“拉……一二……”
“一二……”
每一根绳索之上,都像蚂蚁一样,串着几十个山阳军士卒。在军官整齐的口号下,每一个攻城塔对应的十几个绳索齐齐出力。在山阳军夫人使劲拉扯下,武卫军攻城塔已经严重倾斜。而攻城塔连着城头地吊桥上,武卫军将士和山阳军将士仍在亡命厮杀。
“嘎嘎嘎……轰隆!”
连绵不绝地嘎吱声中,庞大地攻城塔接二连三的缓缓倾倒,最终伴随一阵阵巨响,轰然倒地,散架为漫天飞舞地碎木破板。每一次攻城塔的倒塌,同时也会将数十名不及逃开地武卫军士卒和民夫压成齑粉。
“哈哈……倒了!他们的攻城塔倒了!”士卒们顿时欢呼起来。
“别急着高兴,城外还有云梯和那些等着破城的敌军士卒呢,弟兄们,杀!”
“火油……倒火油……”
“滚木、檑石,给老子砸,狠狠地砸……”
“火箭,射火箭,点火啊……”
“咻!”
一支支火箭从城头上射落,箭矢地火焰霎时就引燃了城上倾泄而下的火油,整个城墙脚下顷刻成为一片火海,云梯之下和城门口那上百名不及闪避地武卫军将士立刻葬身火海。很快,周边被染上火油的云梯和武卫军士卒也被火焰吞噬。
“******!”见到好不容易弄来的十余具攻城塔一一就这般毫无作用的被城上的山阳军给摧毁,云梯也被焚烧,韦青云脸色顿时难看至极,不由暗骂一声。
“传令,撤军!”将士卒们士气已失,再加上攻城器械损毁殆尽,韦青云也不再强行攻城,丝毫没有在意攻城之前所言,要拿下此城的豪言壮语,直接下令收兵撤军。
“呜呜呜……”
低沉、苍凉地号角声中,拥挤在丰维县城下的武卫军士卒开始缓缓后撤,退到城墙之上山阳军弓箭手的射程之外重新结阵。同时,将那些受伤未死的袍泽扶起,一一带走。而城上的士卒,在赵询的军令下,并未用弩箭射击。
“这点值得我们学习!”看着武卫军撤退之时,彼此搀扶的身影,赵询缓缓说道。
“嗷……胜利了!”也不知道是谁,忽然大喊起来。
“嗷嗷嗷……胜利了……”
战后的山阳军士卒们亦纷纷跟着嚎叫起来,竭斯底里地发泄着获胜地喜悦以及劫后余生地庆幸。尤其是那些才加入队伍的新兵,经历战火之后,很快就能成长为真正的精锐之士。
“混蛋,暂且让你们高兴高兴,早晚破城而入!”冷着脸看着欢呼的城池,韦青云冷声说道。
“传令,全军回营休整,派人去城外收拢尸首!”
“战果如何?损失如何?”
“击杀武卫军三千三百余人,己方阵亡一千七百余人,重伤三百余人。轻伤者,不计其数。”卢语沉声说道。
“还行,这说明你和关林二人这十余日的行动还不错。对了,抚恤一定要发到每个士卒的家属之中。这些阵亡了士卒的家眷和重伤士卒及其家眷,问他们是否愿意离开这里,毕竟,我们走了之后,这里的情况可就难说了。”赵询沉声交代道。
“如此说来,那不是要将所有新兵的家眷全部迁移,可是那么多都不愿意走,如何是好?”张永学皱眉说道。上午他已经听了卢语所说的情况,这里的百姓并不愿意离去。
卢语笑道:“这些你们放心,我们新招的士卒,部分是无家无亲属之人,还有部分士卒的家眷,就是离去的那部分。毕竟,我们给的待遇可不少,是有田地可分的,还有牲畜。当然了,这可是要抵达目的地才有的分。”
赵询不由暗笑,这卢语分明就是将骁果军的政策当做奖励给发出去了。
“很好,记住,他们到达地地点了,落了户,将士卒们的家眷的户籍给抄录下来。以后……万一弟兄们有个什么……也好寻找到家人。当然,这些工作自有那边去做,你们需要做的就是将弟兄们的名录给统计好,可别到时候不知道弟兄们叫什么了。”赵询缓缓说道。
“属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