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州住客栈、吃饭、看病吃药都是要花钱的,不到一个月,柳永卖房子的钱就用尽了。柳永想洪敏在苏州开的有珠宝店,先找他借点钱,把秋月的病治好再说。
柳永将熬好的药放在秋月床边说:“你吃了药好好歇着,我去去就来。”
秋月问:“你要去哪里?”
柳永说:“我去看看洪敏就回来。”
秋月说:“是不是带来的钱用完了。”
柳永说:“钱的事你不要担心,我会想办法的。”
柳永按照当时洪敏留下的地址找到那家珠宝店,老板却换了人。
柳永心里疑惑:“难道洪敏也出事了不成。”
那老板说:“洪敏父亲病重,托人带话让洪敏回去。洪敏就将铺子卖给了我,回福建去了。”
知道洪敏无事,柳永这才放心了,可借钱的事成了泡影。
回到家栈,店老板又找着柳永说:“柳先生,你已欠了两天的房费和饭费了。我们也是做小本生意的,都像你这样子我们不是要喝西北风了。”
柳永无奈,只好带着秋月先回乡下去,筹些钱再来。
家里的菜地已经卖了,要卖就只有卖房子了。
秋月说:“房子你千万不能卖。有个房子总算还有个家。把房子卖了,我们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柳永说:“管不了那么多了,先将你的病治好再说。”
秋月说:“我这病怕是好不了了,你就别再折腾了。我死了倒没有什么,只是一放心不下你,二放心不下宝儿。我多么想听宝儿叫一声娘啊。”
柳永含泪说:“秋月,真对不起你。我是个无能的丈夫,不但没钱让你好好治病,连当母亲的权利也没让你得到。你嫁给我,真是没过上一天好日子。”
秋月说:“谁说的。我跟你每天都过得很快乐。如果有来生,我还嫁你。”
再说秋月担心柳永将房子卖了将来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便将房契烧了。她想医生说她这病是断不了根的,一犯病就要花大把的钱,岂不成了无底洞。这次去看病就用光了卖地的钱,现再把房子卖了,就算暂时治好,再犯了又怎么办。只要自己平日好好休息、不生气、不伤心就行了,何须花那冤枉线。
柳永见秋月不肯卖房子,想想如果房子一卖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自己还好说,秋月是个病人,总不能住要露天里。因此也只有作罢。
菜地卖了,家里没有了进项,这平日里的吃穿用度总是要花钱的,于是柳永便和秋月商量,收了几个学童,收入勉强可以维持日常的生活开支。
秋月的病时好时坏。好里和正常人无异,不好是就胸闷气紧,赶紧躺下来休息一阵就可以缓解一下。柳永虽觉的这病这么拖着不是个事,可因手中无钱,也只有暗自着急而已。他只有尽量将家事多做一点,让秋月好好休息。可秋月又是个闲不住的人,为减轻柳永的负担,她接了一些剌绣的活,赚点钱贴补家用。
这一日是柳永正在给学生们上课,秋月坐在窗前刺绣,突然感到一阵心悸,心扑咚扑咚跳得像打敲一样。秋月以为像往常一样,在床上躺一会就好了。哪知一起身,只觉天旋地转,一头栽倒在地上。
柳永下了课回到房间里,一见秋月倒在地上,慌得一下子奔过去抱起秋月,连声呼唤:“秋月!秋月!”
只见秋月脸色发青,嘴唇发紫,已是奄奄一息了。
秋月拼得最后一口气,拉着柳永的手说:“柳兄,我若有个三条两短,你一定要为我、为我们的宝儿好好活着。一定要想法将你的词整理出版,那是我们的国宝。”
柳永慌得忙背起秋月往镇子跑,跑至半路,柳永只觉得秋月的身子越来越冷,一探鼻息,已是气绝身亡了。
柳永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秋月大哭。
柳永变卖了家里所有可卖的东西,买了一口棺材,将秋月安葬在院子里的水井旁边。墓旁立了个碑,上写:爱妻秋月之墓。
想起和秋月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柳永悲痛欲绝,流着泪写下了一篇悼念秋月的祭文:
秋月爱妻:
想当年,我与你相识于荷花山庄。相识之时,你天真烂漫、秀美可爱。说话时脸带笑靥,如春光明媚;顾盼时眼含秋水,似碧波荡漾。想你一娇娇女子,年方十八,因爱生情,自愿请嫁;然永虽一堂堂男儿,心生疑虑,有眼无珠,错失良缘。佳人矢志不渝、豆蔻年华守闺房;柳永三生有幸、穷途末路得娇娘。乡间农舍,无漂泊之苦;田园风光,如桃源之怡。苦尽甘来,两人同享夫妻情;贤妻相助,共同成就乐章集。十月怀胎,含辛茹苦得宝儿;有生之年,喜出望外享天伦。有贤妻朝夕相伴,永虽死又有何憾。本指望:晨与你共踏雨露,暮与你共赏霞光,春与你共游绿水,冬与你共拥罗帐。趄趄暮暮相陪伴,白老偕头终余生。准料想:老天不遂凡人愿,结婚三载入黄泉。朝起形影孤单,夜寝辗转难眠。闭上眼,轻言细语犹如你耳边喃喃昵语;睁开眼,恍惚人闪宛如你音容相貌犹在。痛失娇妻,肝肠欲断;生不如死,呜呼哀哉。敢问老天公不公,为何不将我一同收。
念罢祭文,柳永嚎啕大哭,哀震原野,草木为之动容。
葬了秋月后,柳永像掉了魂似的,整日只是发呆。只觉得一日日如地狱煎熬。有时他真想一头撞在秋月的碑上和秋月在九泉下相见,可想起秋月临终前的嘱托,他强忍着悲通,孤独地在秋月的坟前对月长叹。
柳永守着秋月的墓凄苦地过了三年。随后他又开始了漂泊的旅途生涯。
此时柳永已是一无所有,为解决旅途上的食宿问题,他决心重操旧业。
柳永用床单裁成一个条幅,上书四个大字:奉旨填词。
柳永一路上靠写词卖文维持生计。有钱时,晚上写家旅店,无钱时就在别人的屋檐下住一宿。常常是饥一顿饱一顿,无隔夜之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