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不等楚嫣然将话说完，宋士贤就随手一个狠厉的大耳刮子阻断了她的话，怒吼道，“楚嫣然！你是不是也太自以为是了一点！啊？”宋士贤看着楚嫣然那张曾经嫩得都能掐出水来的鸡蛋白似的脸蛋上那一长条、一长条——
鲜红、
狰狞、
刺目的伤口，
还有那微微外翻出来的皮肉……
内心突然有种抑制不住地喜悦。
于是只听得又一声“噗嗤”刀子没入皮肉的声音，宋士贤抬手又是一刀，沿着那张曾经白若莲花花瓣般的面庞，狠狠划下去，“你凭什么就以为全天下就只有你才是最纯洁最无害的！凭什么你以为就连你父亲都要和你一样永远不会做坏事不会伤害别人呢！啊？”
“实话告诉你，原先杀掉楚公明那个老贼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够尽兴，白白便宜了他！现在到你了，我一定连他的那一份也加倍偿还给你，如何啊？”
“你看，不枉费我们这么多年也兄妹了一场。我知道你心里思念楚公明那个老贱人！所以，我这不就很快促进你们父女二人阴曹地府共聚一处，续享天伦了吗？多好啊是不是？哈哈哈！”
楚嫣然听到这，便愈发心冷了，心痛如绞，直如万箭穿心：自己和父亲竟然这么多年引狼入室、养虎为患！
忍不住使尽全力，嘶吼道，“宋士贤你不得好死！我父亲视你如己出，你竟然害他！”说罢又气又愤，胸前不断起伏剧烈咳嗽起来。
风吹在伤口上，那种烧灼难耐的疼痛，令宋士贤的一张脸一分一毫比平常更清晰十倍百倍地刻在楚嫣然脑海里。
楚嫣然发觉她已经叫不出来了，只是觉得冷，觉得沧海崖上四面八方的风一瞬间都朝她吹过来，她只觉得头晕目眩……
她，这么多年来，她的父亲、她的母亲、疼她爱她的梅姑、誉瑾师父、外祖母、她身边每一个人，每一个教养、陪伴过她的人从来没有告诉她会遇上这样的事情……
也没有，从没有告诉过她，遇上了应该怎么办。冷，好冷，她的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字。
宋士贤顿了顿，颇为玩味地凝视着楚嫣然因为恐惧而瑟瑟发抖的身体，还有那一张写满了恐惧和害怕的脸，莫名地觉得心里欢快极了——
宋士贤的双目已经因为过度地兴奋变得红润起来，暗夜中的山风诡异而狂啸，楚嫣然已经疼得意识渐渐模糊起来，她甚至觉得这一切就像一场梦，可是脸上那火辣辣痛及全身的感觉却在一阵狠似一阵，无比清醒地提醒着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耳边只依约呼啸着在漫山的大风中宋士贤狂热的叫喊声，“楚嫣然！我要让你不得好死！”“你不是自持容色倾城吗？你看看！你看看啊！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哈哈哈哈！”
楚嫣然浑身发冷，她甚至已经没有办法思考任何的问题，她看着那枚黄铜镜中自己血肉模糊的已经不能称之为脸的一团肉球，用微弱的音节一字一顿道，“原……来……你……这……么……恨……我……”
“是啊！我恨你！我恨死你了！”“从小到大我每一次讨好你！每一次去言不由衷地称赞你，每一次看到你！每一次和你说话对你笑我都觉得无比地恶心！无比地恶心！”
“呸！贱人！”宋士贤说完恶狠狠地朝楚嫣然脸上啐了一口痰，又压低了声音，蹲在楚嫣然身前，凝视着她的眼睛，笑着道，“你现在是不是特别害怕？害怕死亡？你要知道你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你们楚家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宋士贤的了，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那么快死的，长夜漫漫，我要让你……”
楚嫣然只觉得今晚的宋士贤是她从小到大从未见过的模样，从未见过的恐怖，宋士贤的声音在夜色中忽然温柔了下来，沙哑着一点都不像他平常的声音，“我要让你一点一点、一点一点慢慢品尝那种死亡渐渐靠近你的感觉……”
说完他的眸色格外亮了一下，
“楚嫣然，你怎么不哭了？你怎么不求饶啊？”
“你求我！求我啊贱人！”
楚嫣然的耳朵被宋士贤的声音震得嗡嗡作响，简直要聋掉了似的……
她觉得今天晚上她是过不去了，只是死在这种人手里实在是心有不甘，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忍住眼泪，忍住疼痛，坚决不去哭，不去叫，拼命维护住身为父亲女儿最后的一点尊严。
“你为什么不叫！不叫了啊？”“你叫你叫你叫啊！”最一开始是楚嫣然努力死命克制着自己不去哭也不去喊叫，后来却是她真的一点点力气也没有了。
而宋士贤手上挥舞着的早已经被鲜血染红的锋刃，一刀一刀对着楚嫣然恼羞成怒，疯狂地在她脸上拼命地挥舞发泄着……
“楚嫣然！”突然宋士贤大喊一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木桩已经被宋士贤踢打在地，楚嫣然也倒在地上，宋士贤的拳打脚踢如雨水一般落下来，就在宋士贤猛力又是一脚的时候，突然一个用力，被五花大绑的楚嫣然突然被沧海崖上的一颗石子绊了一下，哧啦一声沿着边缘掉下了黑沉沉的万丈高的沧海崖崖底。风吹过，甚至连一丝回声也没有。
掉下沧海崖的那一刻，楚嫣然的脑海里什么都没有了，只记得今天的黄昏，自己一意孤行为了宋士贤一封信独身前往他约定的地点。今天的黄昏很美，她在街道上疾驰而过的时候，似乎还看到了一张脸，一张好看的总是对她笑得眉眼弯弯的男子的脸。
……
她信了宋士贤的话，她竟然鬼使神差的信了宋士贤的话……
楚嫣然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越来越轻……
她心底苦笑了一声，只怕宋士贤伪装的太好了，只怕不仅是父亲、自己，甚至连追风其实也是没有怎么真的严防死守过他的吧？所以今日追风才会听了他的话，和自己一同喝了宋士贤递过来的那杯酒……
毕竟这些年宋士贤对追风其实也是颇为疼爱，追风的性子像个小孩，又倔，总是宋士贤偶尔哄哄他，买些小玩意送他，宋士贤装的太像了……
最后的最后，宋士贤这么多年来所有的好，在狂啸而过的寒风中随风而逝……
当楚嫣然的头，最后磕向沧海崖崖下那一泓激流中的时候，脑子里只生生定格着暗黑色的夜幕下，宋士贤一张狂笑阴森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