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晃的视线在办公室门口安定下来，我完全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回到这里的，只是机械地推开门，踉跄着踏进房间，然后颓废地用后背抵着门板仰天长叹道：“该怎么办呢......我居然有点儿后悔了......”
“我也曾经迷茫过，但是我绝对不会对自己的选择感到后悔。”一个陌生的声音从屋内办公桌所在的方向响起，吓了我一跳。
我声色俱厉地高声问到：“什么人？！这里是中央宪兵总部机要区，擅闯禁地可是不赦重罪！”
陌生人的回应显得不紧不慢，如同家常聊天一般：“我可没有擅闯禁地哦，第一，这个办公室的门原本就没有上锁；第二，对我而言这里也不是什么禁区。”
模糊的视线根本看不清这个不速之客的容貌，我只能小心地缓步走向办公桌，右手握着匕首的刀柄藏在身侧，左手抬起横在胸前做出防御的姿态。
“托德分队长，请不要动粗，我是杰尔.萨内斯，受摄政王之命来协助你回收巨人神力的工作。”
“中央宪兵第二分队长杰尔.萨内斯？我好像在中央宪兵的年度大会上见过你几次......”
“是啊，跟对人压制部队或者其他分队不同，我们第二分队的主要工作区域是在雷斯领地及周边地区。一般情况下，我们几乎见不到面呢。”
我在距离萨内斯3米之外停下了脚步，保持着警惕的姿态。“王家的御林军么......萨内斯分队长，你手上拿着的东西似乎是属于我的机密文件呢。”
“是的，没想到在玛利亚之墙陷落以后，托德分队长还能通过基层宪兵团收集找到如此详细的信息......难怪摄政王大人对你称赞有加。”
“过奖了。刚才提到的关于后悔的话题......还请萨内斯分队长权当没发生过，可好？”
“放心吧，摄政王大人对于凯尼.阿克曼、还有他手下的对人压制部队成员拒绝归顺王政府早有预期........包括你的动摇在内。”
我深深呼了一口气，无奈地说：“是么.......我猜也是这样......最终还不是要手刃对人压制部队的战友们.....只不过不用我自己动手而已吧.......”
“只要顺利夺回巨人神力，新一代雷斯王说不定可以宽恕那些无知的士兵们，我可是听说希斯特里亚是个非常善良的好孩子呢。”
萨内斯试图安慰我的话语其实并没有发挥任何作用，我低声说道：“普通士兵也就算了......可是身为血族的班吉尔.威尔斯是不能被消除记忆的.......”
“对于仁慈的王而言，即便是叛变的血族也不是不可饶恕的。当她最终明白只有【真正的王】才是这个世界唯一的希望之时，自然会理解你的所作所为。”
“希望如此吧.......”其实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这句话。
“必然如此，只有那些不能正确理解【真正的王】的伟大思想的人才会被凯尼.阿克曼所迷惑。只要真正的王能够回归世间，班吉尔.威尔斯一定会确信那个拯救世界的英雄就是自己的真命天子。”萨内斯加重了语气，这让他说的话听起来稍稍可信了一些。
“希望如此吧.......”我又重复了一遍，这句如同自言自语的话已经成了某种类似祈祷词的东西了。“说起来，你不是应该用【真神】称呼雷斯王吗？摄政王就是这么叫的哦。”
“依我个人的看法，继承了巨人神力的雷斯王在本质上是【人】而不是【神】，因为人间疾苦在神的眼中不值一提，而历代雷斯王心中满是对永恒和平的追求以及对人类终极命运的思考。”
“嚯~~听起来，萨内斯分队长对雷斯王的思想理解得异常深刻嘛。”
“那是当然的，我从训练兵毕业时起就侍奉雷斯王了，那个时候的凯尼还在忙着逃亡和杀人呢。只要是为了王，不管任何工作我都会办好！”
“是吗.......既然如此，也许你对雷斯王的看法比较接近事实呢。”
“如果托德分队长有这个闲情逸致的话，我倒是可以作为中央宪兵的老前辈给你补上【洗礼仪式】这堂课呢。”
“下次吧，现在情况有变，我必须立即赶到托罗斯特区。”
“什么情况？”
“艾伦已经从昏迷中苏醒，而凯尼向负责看管艾伦的当地宪兵团下达了允许调查兵团探访的命令。”
原本以为萨内斯得知此事会大惊失色，然而事实却与之完全相反。他轻松地回应道：“无所谓，艾伦的事情已经被搞得世人皆知了，就在我们谈话的时候，关于艾伦的种种故事仍然在不受控制地广为流传。现在我们已经不能按照一般的方式秘密处理这件事了。”
我稍稍愣了一下：“为什么呢？”
“现在艾伦是许多普通民众所知道的唯一【希望】，甚至一部分贵族都将艾伦视为【救世主】，如果不以某种公开合法的方式妥善处置的话，可能会出现某种......远超巨人本身的威胁......而这似乎是某些人希望的事情。”
“民众暴乱吗？确实......叛乱可不仅仅是贵族的特权.......”
“没错，人类之间的自相残杀就是雷斯王最为厌恶的事情。更何况，我们要在处置艾伦所引发事件的同时，把被格里沙.耶格尔夺走的巨人神力重新找回来。”
“明白了，我们不但不应该试图隐藏关于艾伦的秘密，反而要把这件事情搞得轰轰烈烈，如果能把无影无踪的格里沙引诱出来就更好了！所以对人压制部队或者调查兵团多一些知道一些事情并不会对我们构成威胁.......”
“托德分队长真是太精明了，你应该去的第一个地方不是遥远南方的托罗斯特区，而是近在咫尺的王都总统府。”
“三大兵团总统领【达里斯.扎克雷】.......军事法庭名义上的最终裁决者......现在的关键反倒在他身上！”
萨内斯用力点了点头，肯定地说道：“在现在这个敏感的关口，达里斯这个野心家一直没有任何动作，他忠实地按照最高议会的一切指示向各兵团下达命令，这反而说明情况比表面上看到的要复杂得多。”
“政治的事情我不想听，请告诉我，你们的计划是什么？”
“托德分队长，现在你应该说【我们的计划】才对。”
我不耐烦地摇了摇头：“一下子真的适应不了.......”
“没关系，如同中央宪兵教科书里的经典教材一样，我们永远准备着二套剧本，摆在台面上的东西是PLAN-A......”萨内斯用右手递过来一叠资料，最上面是一封信笺，署名是议会四位最高议长的亲笔签字，收件人是兵团总统领达里斯.扎克雷。
接过资料，我粗粗地翻看了一下，然后好奇地问道：“那么，另外一份隐藏在阴暗的台面之下剧本PLAN-B是什么？”
萨内斯的从胸前的左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精致的黑色小盒子：“里面的小东西就是PLAN-B。”
我盯着萨内斯手上精美的黑盒子，傻乎乎地自言自语着：“......我曾经梦想过亲手为班吉尔献上这种小盒子的场景......可惜却无法想象出穿着纯白的婚纱的她发现里面闪亮的钻石戒指的表情.......”
“提尔.托德，我相信等这一切都过去的时候，希斯特里亚一定会让你的梦想成真的。”萨内斯微笑着，轻轻把黑盒子递到我的手上。
“希望如此吧......话说，盒子里的东西......该不会真的是钻戒吧？”我一边嘟囔着，一边打开了手上的盒子。
“这......这算什么PLAN-B.......”
“不要着急，真正有趣的剧本可是不能写在纸上的，你应该学过的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