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三周，我再次回到了斯托黑斯区。
原本只是在前往工厂都市的路上途径此地而已，我却在斯托黑斯区外门勒马驻足了好一会儿。
“不管了，还是先进城歇歇脚吧~~反正时间应该还来得及.......”
进城以后，我的首要目标既不是宪兵团支部，也不是某个酒吧或者风月场，而是直奔城中花园广场上的城墙教会大礼拜堂。
我装模作样地与尼克司祭谈论着近期的时局，询问了【特级城墙监护令】下达后的执行情况，甚至还对今天的天气评头论足了一番，直到最后才故作轻松地问道：“对了，尼克司祭~~哪个~~今天的午间祈祷~~佳雅怎么没有参加？”
“佳雅么？她上午与其他姐妹一起到社区里布道去了，现在应该已经回到住处休息了。”尼克用再普通不过的语调说道：“原来这才是托德分队长此行的目的啊，看来那位佳雅姐妹确实不是什么一般信众呢......”
“她......最近表现如何？”
“很好啊，同样是戴着三位女神项链的神之使者，同样是说着书中的布道词~~年轻阳光的女孩就是比我这等寒碜的中年大叔更能吸引民众的注意呢。”
我尴尬地笑了一下，随便寒暄几句便抽身离开了大礼拜堂。
当佳雅看到我推开木门的时候，她脸上灿烂的笑容让我确信：自己的做法真是无比正确。
“托德大哥~！你怎么来了？”
“公务途径斯托黑斯区，顺便来看看你。”
“托德大哥还记得我，真是太好了。”
“佳雅已经习惯在教会的生活了吗？如果遇到什么困难千万别憋在心里，直接向尼克司祭求助就行了。”
“这里的一切都挺好的，唯一有些不习惯的就是~~这里的床可没有逍遥南苑那么柔软呢。”
“是么？但至少不需要在这里的硬床上陪陌生的臭男人睡觉吧？”
佳雅稍稍低下头，捂着嘴笑道：“哪有说自己是臭男人的~~”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啊~~”我无奈地摊开双手耸了耸肩：“没遇到什么问题就最好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下次有机会再来看你喽。”
“就这样走了？”佳雅梳理了一下头发，挡在门前：“我认识的托德大哥可不是这么乖巧的臭男人哦~~”
“不这样还能怎么样？”
“至少~~我认识的托德大哥才不会就这样无欲无求地离开呢~~”佳雅一边微笑着，一边凑过来解开我军装腰带上的扣环。
我抓住佳雅的手，试图在生理反应变得无法阻止之前做点什么：“嘿！你干嘛呢？！”
“怎么了？”
“佳雅已经不需要再做这种事情了啊！”
“佳雅自己想做这种事情还不行吗？”
“呃.......我才不是为了这种事情才来的........”
“嗯嗯~~我知道啦~~”佳雅坏笑着，熟练地将我推到床上：“心口不一的臭男人都是这么说的~~”
“不是~~~我.......我可不会付钱哦！”
“放心吧~~就算托德大哥想付钱，佳雅也不会收的啦~~”
我深深叹了一口气，用力推开了正在身前认真地做着事前准备工作的性感尤物：“对不起！我真的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佳雅一脸茫然。
“即便是现在，也很可能有人盯着我的行踪呢......”我在心里继续默念着：万一让低语者知道了，班吉尔绝对饶不了我.......
“哦，原来是这样啊......”佳雅似乎听到了什么弦外之音，继续坏笑着说道：“反正在托德大哥走进这个房间的时候，嫂子那边就已经解释不过去了哦~~”
“所以我现在必须要走了，这么点时间还不至于让人产生误会......”
“嘻嘻~~其实~~上次托德大哥也就只坚持了【这么点时间】呢~~”
我一时哑口无言，只能郁闷地哼了一声，起身拉开了木门。
“托德大哥......其实我还是看得出来的......”身后的佳雅忽然出言这么说着，话语中夹带着淡淡的担忧。
“看出什么？”
“毕竟从14岁起，我就一直在逍遥南苑做那种工作了，所以我还是看得出来的......默默地承受着什么不堪重负的事物.......需要慰藉的孤独的男人......”
无法否认，我只能沉默。
“难怪您特意把阿尼也带到内地来了，在这一方面~~你们还真是挺像的呢~~”
“哪一方面？”
“你们对自己都太过苛刻了.......这样活着会很累的.......”
“阿尼？她有来找过你？”
“应该说，是我有找过她。”佳雅担忧地说道：“既然您顺道来了，请您也去看看阿尼吧。”
“为什么？”
“我帮不了阿尼，就像我帮不了托德大哥一样。”佳雅仰头看着我，用哀求的语气说道：“请您一定要去看看阿尼.......她活得太累了，也许比托德大哥您更甚！”
......
斯托黑斯宪兵团兵舍是统一按照二人一间的标准给新兵安排住宿的，从名单上来看，阿尼的室友正巧就是那个希琪.德利斯。
“希琪么~~阿尼还是有一个挺会做人的室友嘛~~”我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推开了阿尼宿舍的房门。
“呃？！这.......这是什么鬼？！”
面前的情景让我不禁怔在原地：杂乱的衣物胡乱地堆在地上，有些在衣篓里，有些在床边，有些是干净的，有些却脏的不行。地上如果仅仅只有衣物也就罢了，那些生活垃圾实在是让我不忍直视。
窗前的书桌上堆放着更多的杂物：没喝光的玻璃瓶和水杯；没合上的新兵手册和其他书籍；没吃完的餐盘里还留着半块面包.......
我小心地走到桌前，小心地拾起餐盘里的半块面包，这才发现：面包已经发霉了......
向左侧的上下铺双人床看去，下铺的寝具还算简洁，上铺则完全让人看不过眼，甚至还有内衣挂在上铺的护栏边，在窗外吹入的微风鼓动下前后摇摆着。
“搞什么嘛.......这里的脏乱程度比我的房间还要夸张啊.......”
正自顾感慨着，身后有人走进了房间：“喂喂~~大叔你谁啊？！为什么会有这房间的钥匙？这里可是女兵舍哦！？”
“没有我不能进的房间，包括这里。”我转过身去，不以为然地回应道：“更何况，这里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女兵舍呢。”
“怎么就不像是女兵舍了.......”希琪愣了一下，话说到一半就停下了。
“还记得我吧？德利斯二等兵。”
“托~~托德长官好！！”希琪猛地立正敬礼，换了个说话的口气：“欢迎您前来视察~~！！”
“不要这么大声，只是突发奇想来看看罢了~~我可不想在门兵哪里留下任何到访记录。”
“呵呵~~原来是这样~~您应该是来找阿尼的吧？”希琪强忍着笑意，她的目光盯着我的下半身。
我注意到了希琪奇怪的视线，于是低头看了看：此前被佳雅松开的腰带扣环居然还处于开启状态......
“呃.......”我尴尬地转身稍稍提了提裤子扣上扣环，故作严肃地说道：“我确实是来找雷昂哈特二等兵的，如果你知道什么就赶紧说，赶时间呢！”
“嗯嗯~~毕竟春宵一刻值千金嘛~~”
“德利斯二等兵，你这话什么意思？”
希琪强忍笑容脱掉了身上的宪兵团军服，随手扔到衣篓之中。然后走到在梳妆台前坐下，一边开始梳理自己稍显杂乱的栗色头发，一边将护肤品涂抹到脸上。
“托德长官~~阿尼这种类型有什么好的嘛~~如果要约会的话~~我可是刚刚交班呢~~”
“别搞错了，我才不是来找阿尼约会的！”
“托德长官~~说起约会的话，送给女孩子的礼物可是不能敷衍呢~~两手空空可是不行的哦。”
我已经有些恼羞成怒了：“再强调一次！我不是来找阿尼约会的！！”
“明白了，长官！”希琪放下了重要的肌肤保养工作，起身故作郑重地说道：“今天轮到雷昂哈特二等兵休假，一般来说~~她现在应该还在城里的图书馆里，或者在图书馆外门的广场附近散步。”
“早点说啊，浪费我这么多时间！”
我扭头拔腿正要离开，希琪却伸手指着衣柜的方向：“阿尼自己不愿意买新衣服也就算了~~至少您应该送几件约会用的淑女装才对嘛~~”
“算了，只要你不到处对其他人乱说，约会什么的根本就无所谓.......”我拉开阿尼的衣柜，里面除了内衣和制服以外，只有四件长袖连帽便装。
“阿尼老是穿着一样的衣服，完全就没有想过要打扮一下......托德长官，如果你来跟阿尼说说也许会有点用哦？”
这个希琪.德利斯......似乎挺关心舍友的样子......
“德利斯二等兵，你对阿尼的事情了解多少？”
“长官想了解阿尼那个方面的事情呢？”
“随便。”
“请长官放心吧~~阿尼应该还是处女啦~~她对男女之事一点都不了解，也完全不上心~~”说话的时候，希琪带着一脸会心的坏笑。
“这个我知道。”
“还没得手就让阿尼进入内地宪兵团.......托德长官，你就不怕她反悔吗？”
“最后强调一次：我既不是来找阿尼约会的，也没打算对她下手。”
“好吧好吧，说点正经的~~阿尼总是黑着脸，对人爱理不理的家伙，非常不喜欢和别人交流~~我猜她根本就不会有朋友吧。”
“哦，还有呢？”
“起床的时候，有时能看到脸上带着明显的泪痕。”
“晚上睡觉的时候......会不自觉地流泪么......”我低头思考着，继续追问道：“阿尼有说过梦话吗？”
“从来没有。”
这就有意思了......时不时会在梦中流泪的人却从来不说梦话......
按照中央宪兵的特务训练教材的说法，梦中哭泣是内心的一种释放。
因此，为了保证核心秘密不会在梦中或者宿醉的情况下泄露出去，需要对掌握核心秘密的中央宪兵进行潜意识保密的特别训练。
训练通过的标志之一，就是确保在极度疲倦地进入睡眠的情况下，全程不说梦话。
“呵呵......”我自顾自地傻笑着，总算有些明白佳雅说过的话了：你们对自己都太过苛刻了.......这样活着会很累的.......
当我来到斯托黑斯区图书馆外广场的时候，夕阳已经被席纳之墙遮住一半了。
这个时间依旧滞留在广场上的人已经寥寥无几，唯一一个戴着连衣兜帽的人影吸引了我的注意。
阿尼蹲坐在广场边缘的石凳上，低头伸手轻轻抚摸着一只黑色野猫的脑袋。
野猫的面前散落着一些面包屑，它正低头享用着美味的食物，丝毫不在意阿尼的碰触。
虽然从上方的角度看不清阿尼的脸，但她脸上似乎带着难得一见的平静微笑。
我无法确定这是不是错觉。
“才3个星期，它就已经跟你这么熟了么......”
阿尼这才注意到面前不远处的来者，急忙起身敬礼。
“没穿制服的话，就不必敬礼了。”
“很高兴见到您，托德长官~！您找我有事？”阿尼保持着献出心脏的敬礼姿势，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
“其实没什么事，路过此地顺便看看而已。”
“请问，长官需要我做工作汇报吗？”
“工作汇报......你对之前布置下来的秘密任务还挺上心的嘛......”我微微一笑，顺势说道：“也好，说说吧~~最近你在斯托黑斯区都注意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