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玄幻言情祸水祭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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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灵兽巽风

我心中警觉,发散灵识搜寻那声音的源头。果然,在那阴森鬼气之中,似乎有两道清明灵气。

锁定目标,我并未花太多时间便找到玄如,还有玄彻。两人果然聚在一处,我心中稍慰。只是,两人间的氛围可是相当地不对头。

只见玄彻拼力在身边张开防护剑阵,却已是受伤颇重,伤痕累累。而那个不要命似的用剑气攻击着他的,竟然是玄如。只见她一双眼睛瞳孔扩张,满身煞气腾腾,似乎已经不再认得自己的大师兄。

此刻我再次惊叹师尊的识人之能——这个由他引入天机城门墙的女弟子果真与众不同。凭她的修为,居然能够使出五阶的“残剑诀”来,还是不间断地往她大师兄身上招呼,当真厉害。但此刻却不是称赞她的时候,因为看玄彻的样子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我脑筋急转,思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记得师尊曾说过,凶魂中有一种尤为棘手,它们有摄魂之力,能够控制活着的人的身体,被称为“魇魅”。内心不够强韧之人,被魇魅控制以后就会失去心智。力量强大的魇魅甚至能够吞噬他人的灵魂,占据其肉体,十分可怕。

据说魇魅的数量极其稀少,但此地既然是凶魂云集之地,难保其中没有一两只。看玄如此刻的样子,莫不是被魇魅控制了?如此一想,我只觉额上冒出冷汗。

“玄如!”我大吼一声,希望能够唤醒她。

她的剑气停顿了片刻,机械地转向我,空洞的眼神望望我,又望了望她那终于抓住空子拼命喘气调息的大师兄。而后,一招“残剑诀”毫不客气往我身上砸来。

她放弃攻击玄彻,将我锁定成了目标。也难怪,在这地宫之中,她能够看得到的攻击目标只有玄彻和我。看来就算是在失去神智之时,也是大师兄要比我更亲些。

她似乎并不打算换换招数,不要命一般一直用残剑诀。虽然我防御全开,这种大招砸在身上还是很疼的。而且,她若一直这样不计代价地耗损法力,她苦苦修来的根基就要毁了。

“师姐……她现在……神志不清……”玄彻吃力地提醒我。

我朝他点头,表示我已经明白了。看他浑身是伤,望着玄如的眼神却仍满是疼惜焦急,我心中为之一动。莫非他就一直如此忍受,从不曾还手?

可我才不像他那般怜香惜玉,如此境况,想要保玄如毫发无伤已经是不可能。

我心一横,变换防御阵将她的剑气挡了回去。她虽然神志不清,却还懂得避让,我趁机冲近她身边,一把将她抱紧。

呆滞片刻之后,她开始使劲挣扎,被她狂抓乱打一通,我衣衫凌乱,腰间系着的紫佩也被她扯落甩开。但我也顾不得去捡,赶紧运真气于掌心,不客气地拍上她周身几个大穴。我让她浑身瘫软,看那魇魅还怎么操控她的身体。

看她安静下来,我松了一口气。只是此刻,仿佛感觉有一股寒气钻进了我的身体。脑子里一阵眩晕,我闭眼定了定神,睁开眼时,吃了一惊。

我这是在哪里?

眼前浮光掠影,似乎闪过一些似曾相识的情景。蓦然间,黑暗将所有情景全部湮没,而我就处在这黑暗的中心,看不到一丝光亮。只有火焰从虚空中坠落,从身边划落。那火落在我脚边,却并不熄灭,而是跃动着,幻化出一张张似是而非的脸孔——悲伤的,惨痛的,狰狞的脸孔。

那些脸孔幻化着,纠缠我,像是要向我讨债一般。似乎有个人在这大火中苦苦挣扎哭号,用凄厉的声音在呼唤着我的名字。这可怕的情景,我似曾相识。百年过去,我早已不再做这样的噩梦,可是此时此刻,这景象为何竟如此真实?

是谁,到底是谁盘驻在我的噩梦中?

“无暇,不管长多大,你还是一副小孩子的任性脾气……可是就算你再调皮,也不该假意放火****,害我枉死……”

“无暇,我做这一切,只为得到你,只为得到你,得到你……除非你将我烧为灰烬,除非我魂飞魄散,否则永生永世,会与你纠缠不休……”

“无暇,朕的眼里有了你,佳丽三千无颜色。若是能够得到你,朕付出怎样的代价都无所谓……就算要被业火焚烧,我心不移……”

“无暇……无暇……无暇……”

我死死地捂住自己的耳朵——不要,不要再叫我的名字!

“容无暇!”

一声清喝在我耳边炸响,那是我从未听过的音色。

仿佛有一丝清凉渗入我胸口,抑制住了那就要喷发的狂意。火炎的炼狱被一道光芒撕开,我眯着眼,看那光的来源。只见一块莹莹紫玉在我眼前发出柔和清芒,而那执玉的修长手指,温润如上好白玉。

我抬起眼皮,朦胧中,仿佛看见了极致的美好。

脚下的火仍在燃烧,而头顶上却在落雪。那雪纷纷扬扬,化为甘霖,浇灭了我心中的业火。

我忆起许多年前,我从一场噩梦中醒来,也是看到这样的漫天飘雪。

失去意识之前,我听到一个非常动听却带着十分怒意的声音说道:“容无暇,如此轻易就走火入魔,简直丢脸至极!”

再次醒来时,我发现自己好端端躺在床上,只是不知这是哪里的床。旁边坐了一人正在打瞌睡,看装束应该是神岐宫弟子。

“我师妹和师弟……”我急着发问,发出的声音却嘶哑难听。

“您醒了!”那人赶紧打起精神,“放心,已经没事了。掌门吩咐若是您醒了就请他过来,我这就去请!”

他跑出去没一会儿,那个云陵子老头儿果然就来了。而他的后面,跟了个我从未见过的人。

那是个身材高挑的青年,脸孔却如同女子般精致柔美。他穿着神岐宫弟子的服饰,却并未梳发髻,一头柔亮的散发十分桀骜地随意披散。如此漂亮的人物可不多见,我禁不住多打量他几眼。他冷冷地瞟来一眼,将我的目光挡回。那琥珀色的眼睛,竟让我觉出一种熟悉之感。

“无暇道友醒了,身体可还觉得不适?”云陵子的态度很热切,一副想要救死扶伤的样子。

但我此刻已经生龙活虎了,只是睡久了,头有点晕。

“有劳前辈挂心,我已经无碍。请问我的师妹和师弟如何了?”我急切地问道。

“两位道友受伤颇重,恐怕要多休养些时日了。老夫已经与天机宫通过消息,就让他们留在神岐宫疗伤。”

“玄如也受伤了?”我心中一沉,我不过是封了她几处穴道,又何以会导致她重伤。

“哼,你轻易就被魇魅所控,若不是我来得快,他们两个便都被你烧成灰烬,魂飞魄散了!”那散发的青年忽然开口说道。

我闻言,脑中闪过昏倒前的一些记忆,心中猛地一沉。我很明白自己失控以后会怎样,只是不知这后果到底如何,不会又造成什么难以挽回的错误吧?

“无暇道友莫要忧心,由于天机城的援军到得及时,在禁地内的两位道友只是受伤,并无性命之忧。而且,正是因为这一场大火,才引动了禁地内的血灵杀阵,终于将禁地内所有凶魂一举消灭。”

听他的语气,似乎倒是有感谢我之意,我很是疑惑。

“我……不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我将问询的目光投向他。

他和颜悦色地答道:“其实这血灵阵是我神岐宫第一杀阵,也是霸道的灭魂之术。但是自初代师祖之后,却再无人能够将这阵法完全引动。所以先前禁地虽然布下此阵,却并未完全发动。而无暇道友的法力实在是惊世骇俗,竟以一人之力将血灵阵引动,将那禁地中的凶魂烧得干干净净。如今神岐山再无凶魂之患,实在是该向你道谢。”

原来如此……当时简直惊险之极,没有酿成大祸我已经是谢天谢地,哪里还敢要别人称谢?

“其实我心中真是疑问重重,不知前辈可否给予解答?”我问道,“神岐山是灵气充沛的一方宝地,又有正气凛然的神岐宫镇守,禁地内却为何会有如此多的凶魂?”

“唉,此事说来话长……”云陵子眯起眼,“不过道友既然已经被牵连进来,便理当将来龙去脉说个清楚。”

“神岐山禁地下的地宫,其实早在神岐宫建立之前就已经存在。到底是何人所造,现在已经无人知晓。因为里面地形复杂,阵法机关密布,因此被神岐宫封口弃置。然而两百年前,有邪道妖孽为祸世间,引起修仙正道联合灭杀。那妖孽竟然逃到神岐山,藏入那地宫中。当时那场群英讨逆实在是声势浩大,竟追来了上百人。没料到那妖孽妖力高强,竟将前来追杀的正道人士屠杀殆尽!而且那妖孽法术邪异,被它杀死之人灵魂无法投胎,受邪气侵蚀,化为凶魂。此战之后上百凶魂在神岐山日夜悲号,使得昔日宝地化为地狱。神岐宫不得已,花了很大的代价,拼力将那些凶魂封入地宫。只可惜神岐宫无法发动血灵灭魂阵,无法消灭那些凶魂。从此之后,地宫禁地便不许任何人擅闯。

不过后来,禁地的封印渐渐减弱,到了百年前,甚至有凶魂逃出。幸好来了一位茅山的高人,重新加固了封印。而且,他还带来一样宝物镇在地宫之上,说只要有这宝物在,便能镇住地宫中的凶魂,并慢慢将其驱散。那宝物,便是阴阳阙。不过,他反复嘱咐神岐宫绝不可以将那阴阳阙移走,因为他将一只魇魅也封入了地宫中。那魇魅邪戾非常,只有阴阳阙才能镇得住,千万不可让它逃出。这一次控制了道友心智的,恐怕便是那只魇魅了……不过,它应当也在血灵阵中消散无踪了。多少年来,我神岐宫因为这禁地之患日夜忧心,如履薄冰。如今竟然能够一举解决,可真是大幸!”

我听他讲这番故事,只觉得惊心动魄。那些凶魂竟然都是当年追杀妖邪到此的正派修仙人士?想想他们的下场,实在是可悲可叹。只是不知那化百人为凶魂的到底是何方妖孽,想必最后也是死得极惨吧……而那阴阳阙对神岐宫竟是如此重要,怪不得师尊不惜强抢也要归还。我,实在是太无知太冲动了……

“既然禁地之患已经解除,那阴阳阙自然也用不到了。所以,请道友转告重华真人,不必再劳烦归还阴阳阙。”掌门老头的表情如沐春风,“其实,重华真人与本门渊源极深。想当年便是他斩杀了那化百人为凶魂的妖孽,还助神岐宫在地宫设下封印。说起来真是惭愧,前不久重华真人曾驾临神岐宫,当时老夫正在闭关,而弟子们眼力浅薄,竟然不识高人,将真人困在离火之阵中。如此冒犯,实在是惭愧之极。还望道友转告重华真人,来日若有机会,老朽一定登门告罪。”

他这番话说得十分客气中听,原本为了这事我是打算要找他晦气的,但巴掌不打笑脸人,我这口怨气只能自己憋着。怪只能怪我自己胡作非为,连累了师尊。

却听得旁边一直抱着手静默的青年,冷冷地“哼”了一声。

云陵子听到这一声,面色稍变,出言告辞:“宫中琐事颇多,老夫不便在此久留。道友安心休息,有事可随意吩咐宫中弟子。”

看着掌门老头消失在门外,那琥珀色眼瞳的青年又冷冷地扫我一眼,鼻子里再哼一声。

我诧异——看他这态度,莫非不是神岐宫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