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夕离开后,凯吉对辰月教内部的对立形势稍作说明。辰月立教之时乃是凭借月神法威,而初代的教徒们亦是身心如一信奉月神。随着时光流转,雷州各地部落兼并、纷纷立国之后,需要以辰月的信仰统合,辰月就此陷入世俗事务。如今雷州泥潍国势大,辰月教一面依托泥潍国传播声势,一面也更多干涉到朝野和民间事务。纯以月神信仰而代代相传的,就只剩下圣女的体系,虽然为教众尊崇,却没什么世俗权力。
凯吉不用声明,白礼越也知道凯吉内心并不一定信仰月神,更多只是利弊权衡下的取舍。若不是向贵族们伸手干预,潘原本应是贵族们最可靠的盟友。如今为了对抗潘,凯吉才会站在圣女一边,也才会着力争取白礼越的支持。
圣女的梦兆,在潘巧妙的筹划下,对教众而言更似一项吉瑞而非预示。然而凯吉却从中察觉到了异常,并亲自向圣女求证。之后,凯吉亦成为圣女探查月神法器最主要的支持者和实施者之一。
迦陵兰港城只是探访月神法器的第一站,随雷州腹深处直进云州赤华山脉,寻找最初的一些月神遗迹,才是圣女计划的行程。而此行能否到达梦兆之地,圣女认为视于能否寻到梦兆中形象清晰之人。
即便圣女和凯吉都如此笃定,白礼越依然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局外人。虽然流落于此是身不由己,但也不愿接受命运把自己安置为他人梦中的角色。潘的威胁,于圣女和凯吉是切肤之痛,于己却惺惺相惜,留有余地。这其中的区别,白礼越觉得难以向圣女和凯吉澄明。
圣女此行仅有几名侍女随身,于是委托凯吉在矗分酒楼招募人手,筹备行程。
凯吉所在的尼拉家族于迦陵兰亦有势力,同酒楼、商会联系密切,着手筹备不在话下。难处在招募人手,不但要忠诚可靠、能力卓越,还得满足圣女梦兆中依稀的形象。即便凯吉,也觉得以此牵强之举来印证梦境,似乎有些对月神主宰命运的不敬。
酒楼日常等候雇佣的武士和秘术师虽多,却难以看得上眼。所幸商会自有消息渠道,很快就能将招募要求传播到周遭,无非多花费几日等候人选前来应征。
在等候人选和各番事宜的几日间,圣女每日与白礼越相聚,探究磬石片奥秘、诉说梦境,恰到好处地显出对白礼越的依赖和接纳。
白礼越自然而然地以礼相待,也并不隐瞒对圣女优雅谈吐的欣赏和倾慕。与中州、宛州仕女们长袖善舞、精于应对不同,圣女在雷州身份虽尊,却少有与人对等交流。
白礼越赞叹于圣女对自身的经营,溢美也是由衷。比起在摩诃舰看到思语的惊艳,白礼越对如夕有如知遇般慢慢产生微妙的好感。独在异乡为异客,情绪和情感的触动和响应,不时越过了修持应有的界限,也辨别不清是否过度。
临近出发往雷州深入探访前夜,如夕向白礼越提出邀请,白礼越才倏然发现自己内心并不希望前往,但却无法拒绝。
凯吉也从旁劝说,一则白礼越不至于就此长居迦陵兰港城;二则多一些同伴将来也会有照应;三则即便不是辰月信徒,月神法器也或许会带来益处,不妨一探;四则事已至此,既然无牵无挂,又何必前瞻后顾。
对于那么轻易接受凯吉所言,白礼越自己也觉惊讶。或许身为天启楚王,一向所秉持的各项约束,如今也逐渐在瓦解。只是说到牵挂,白礼越藏在心底不敢碰触的那几个身影,就绝非凯吉所能探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