巾箜接着说:“但父皇不能因为这个原因,而废了太子,令他最心疼的儿子遭受皇室与万民的摈弃。所以,我只好假传孕讯。十个月之后,父皇抱来了一个男婴。”
晟掣踉跄着。
雪狸愈发深重地哀伤着。
齐王的双眸之中,突然闪烁出异样的光芒。
巾箜说:“父皇当然不会令心腹去窃抱异姓人的孩子。自古至今,没有一个皇帝,会愿意将自家的江山拱手让与他人。所以,实际上,晟掣虽然不是先太子的儿子,却是先皇的亲孙子。”
说罢,巾箜看向齐王,说:“齐王,你是否还记得,二十多年前,在我生产的同日,你的宠妃也生下了一个儿子,可却莫名其妙地丢了?”
雪狸倏地看向齐王。
晟掣震惊地看着齐王。
齐王压抑着心中翻滚的怒涛,重声说:“当然记得!”
巾箜忽然笑了一下,说:“那么,齐王,此时此刻的你,是否还要篡夺晟掣的帝位?”
雪狸心念一转,大惊失色。
晟掣心念一转,大惊失色。
而齐王,却在一怔之后,冷冷地说:“巾箜,你以为本王会信你一面之词?”
“你会信。”巾箜说,“你虽然儿女众多,却一直无法忘记二十多年前丢掉的孩子。你一直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人,竟能够在皇宫大内,将孩子偷走。”
齐王倏地便盛怒:“本王不信!本王处心积虑,筹划十数年,怎么可能会因为你的巧合之说,而前功尽弃!”
巾箜重声说:“你若执意不信废了晟掣,晟掣便会遭受皇室唾弃、天下唾弃,便无法再生存在这个世上,那么,你不仅是篡夺了自己孩子的皇位,而且还亲手杀死了他!”
晟掣禁受不住,嘶喊:“母后!”
巾箜却看着他,说:“晟掣,你的确是齐王的亲生儿子!”
“住口!”齐王突然嘶吼。
雪狸的双眸之中,突然现出异常凛冽的光芒。
她冷冷地,轮番看了看晟掣、巾箜与齐王。
然后,她缓缓地走到那尊白玉小像之前。
她抱起它。
她缓缓地走到巾箜的身前,迎着巾箜蓦地变成惊惧的面容,说:“巾箜,你为什么要说谎?”
她的表情并不冰冷淡漠。
她甚至是微笑着,在问巾箜。
她的话,她怀中的小像,逼得巾箜不能自控地连连后退:“你为了保住自己的儿子,竟然不惜更改他的身世!巾箜,皇权真的对你那么重要吗?”
齐王的目光凛冽。
晟掣又惊又怔。
雪狸一步步地逼向巾箜:“巾箜,晟掣明明是你与太子的骨肉,你为什么非要编造故事,将他与一个无辜被窃的孩子扯在一起?你以为这样有用吗?你以为只要齐王放手,晟掣便能够继续做他的皇帝吗?——哼!巾箜,方才晟掣冒犯我的场景,已是皇室众所周知,你认为齐王能够掩得住他们的口吗?难道你认为,先皇的儿女们,都已经臣服于他们的二皇兄了?”
“巾箜的脸上,痛苦与悲愤交织着。
却在此时,雪狸高高举起了那尊小像:“巾箜,你说你深爱着太子,可是,太子却是带着对你的仇恨而离开尘世的,而如今,你却又要玷污他唯一的孩子的血统。巾箜,你要太子在天之灵如何安息?”
巾箜突然撕心裂肺地喊:“你这个狐狸精!”
雪狸逼近巾箜,声音阴厉:“对!我是狐狸精!我的身体里,天生便流淌着妖娆的血液!我是带着如此的妖娆,勾引了太子!我是夺走了太子的心!我是令太子爱上了我,为我痴迷而沉醉!我是令皇帝目睹了我与太子热吻的一幕!可是,你能怎么办?你以为我死了,太子便能够忘记我吗?”
巾箜面若死灰,身体痉挛。
雪狸,不,雪狐,却接着说:“你看到了结果,你亲眼目睹了太子因为我的死去而病情加重,而迅速薨逝!巾箜,你痛苦吧?你痛不欲生吧?你这十八年来,一直活生在无穷无尽的痛苦之中吧?”
巾箜摇摇欲坠。
雪狐步步紧逼:“巾箜,我恨你!如若不是你去通知皇帝,皇帝便不会知道我与太子相爱,便不会在我生产当日,秘密将我处死!巾箜,是你杀了我!是你杀了太子!是你杀了你最心爱的人!是你害得自己的儿子没有了父亲!是你害得我的女儿没有了母亲!巾箜,我恨你!我诅咒你,比你诅咒我还要狂烈!”
巾箜昏厥。
晟掣恐慌地抱起自己的母亲,恐慌地看着明是雪狸却说着雪狐的故事的女子。他不能不问:“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雪狐蓦地惨烈地笑,“是啊,我究竟是谁?……”
她一直在如此地笑。她一直在问同样的问题。
而晟掣忽然松开巾箜,上前一步,抢过那尊小像。他当然抢得过来,因为,在他面前的这个女子,不论她说什么样的话,不论她的身体里住着怎样的灵魂,可是,终究,她是雪狸的身体。
晟掣高高举起那小像。
雪狐惊恐地喊:“不要!”
可是,晟掣却用力地,将那白玉小像,掷下地……
雪狐呆怔着。
然后,忽然有一道白光,从雪狐,不,从雪狸的身体里冲出来!
那白光带着无比强烈的愤恨。
那白光带着无比深沉的阴冷。
那白光一触地,便幻化成了一个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