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巾箜却问:“怎么突然力道轻了?”
雪狸笑。
巾箜睁开眼。
雪狸急忙起身施礼:“雪狸参见太后千岁!”
巾箜有些怔。她还没有习惯,曾经在自己身边绕膝十多年的小女孩,五年之后回宫来,却已经出落成了一副和她的母亲雪狐一模一样的容颜。
——她笑着拉过雪狸:“妹妹又在调皮了!”
雪狸偎进巾箜的怀里,深深地吸着气,说:“皇嫂的身上,依旧有浓厚的母亲味道!”
巾箜轻叹,宠溺地抚摩着雪狸的脸,说:“过不了多久,你也要做母亲了。”
雪狸一怔。
却又听巾箜说:“我见过宁翰那孩子。生得很好,教养很好,性情又温和。你嫁过去,他必定会如我、如晟掣一般,用心地呵疼你。雪狸,把你交给他,我倒是真的放心了。”
雪狸哽咽着说:“可不可以不嫁……”
“傻孩子啊……”巾箜轻轻地说着。但是,她心里的那片海上,却汹涌着复杂的江涛。
嫁日。
明亮的天。灿烂的太阳。
雪狸的心是黯淡的。幸运的是,她不用强装欢笑。鲜红的盖头,掩盖了她所有的悲伤。
晟掣的心亦是黯淡的。可是,不幸的是,他必须强装欢笑。他是皇帝,是雪狸公主的赐婚人,他必须亲口为他们送上祝福。
他必须,亲自送雪狸登上那嫁车。然后,他目送着那嫁车,驶向一座宅院。
那新造的宅院广阔奢华。那宅院里,喜堂里,站立着一个身材颀长、颜容俊朗的男子……
宁翰,年仅二十岁,却已在数年前便被誉为“萧国第一大才子”。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所不精。
萧国的王公贵族,为自家女儿能够嫁得如此郎君,踏破了宁家的门槛。可惜的是,宁翰公子眼高于顶,似是视天下所有女子皆为庸脂俗粉。
却求宰辅父亲,将自己的画像送入皇宫,待选雪狸公主驸马。
而如今,而今日,而今夜,而此时此刻,雪狸公主,已经蒙着红盖头,坐在巨大的婚床沿上。
那婚床,同样属于他。
他的梦想已然成真。他本该万分喜庆。他的笑容本该万分灿烂。可是,他的心里,却充满了凄楚。
他没有喝酒。多少酒,都压不住他心中深沉如海的哀愁。
他走到新娘身前。
他双手颤抖着,捏住红盖头的边角。咬着牙,掀开去……
雪狸抬起头,淡淡地看着宁翰。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
她看到他的风神俊朗,看到他的气质里散发出来的顶级才气。与传闻之中的他,有过之而无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