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后来，翼人族长并没有再多提更多关于翼人族和魔女族、以及阿芙蕾雅之间的事情，反而是兴致不错地和薇薇安叙起旧来。
不得不说这样给薇薇安的压力确实小了不少，也在一定意义上刷新了她对翼人族长的认识。
翼人族长克里奇利欧，尽管永远都是一副严肃不苟言笑的表情，实际上却是个非常开明并且还有着一定的幽默感的……嗯，算是个好人吧。
尽管表情从来不会变化，却并没有看起来那么死板或者不知变通……大概只是因为处于族长的位置上，历练得多了，人都会变得有些——以薇薇安的说法，这应该叫做凌厉。
薇薇安对翼人族的情况并不是非常了解，也算是为了能更好地和翼人们沟通，在与克里奇利欧谈话的过程中，薇薇安会有意无意地提起一些翼人族的习俗和观念问题。
克里奇利欧看起来对这也不是很反感的样子，反而非常贴心地同薇薇安聊了很多。
说实话，离开了部队后，薇薇安还真的就没有过这种仿佛被当做是小孩子一般被长者庇佑和保护的感觉……让她感到了一阵的温暖。
大概是离开了部队后一直都是一个人在外闯荡，一点点被迫坚强了起来，突然有些猝不及防地感受到久违的仿佛被呵护的温柔，让她对翼人族长充满了好感。
不过当然，翼人族和魔女族之间还是有着一些至少目前看来是有些难以调节的矛盾的。
比如翼人族是最初就跟随阿芙蕾雅的属族，而魔女族则是在被阿芙蕾雅从灭族的边缘救回来之后才对阿芙蕾雅效忠的。
尽管这一点毋庸置疑，但现在阿芙蕾雅明显常在魔女族活动，这点让魔女族觉得自己才更受到阿芙蕾雅的喜爱；而翼人族则认为自己无论如何都是最先跟随阿芙蕾雅的，地位同样不可动摇。
再然后就是男女地位的关系，翼人族是以强壮的男人为主、魔女族则是以精明的女人为主，关于男人和女人到底哪一方才应该占有更高的地位，双方也一直争执不下。
只不过这些矛盾虽然存在，但都在双方的谈话中被巧妙地规避掉了。无论是克里奇利欧还是薇薇安，这个时候想得更多的都是“求同存异”。
就像之前所说的，既然同为阿芙蕾雅的属族，那就应该同心协力服务于阿芙蕾雅。
另外……薇薇安隐约地察觉到，克里奇利欧在男女地位的事情上并不是特别的执着。说不定他也已经意识到了，翼人族和魔女族一样，都在走上一条歧路。
只有男女地位平等，才是解决问题的真正方法。
就像阿芙蕾雅带走苏行阡、并让贝洛琦教导他一样，说不定翼人族也在想办法平衡不同性别之间的各种问题。
当然，这不过是薇薇安的猜想而已。总结起来，和克里奇利欧的交谈还是让她觉得非常舒服、非常放松的。
“时间也不早了，那我也就不打扰薇薇安大人休息了。”两个人交谈了许久了，克里奇利欧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一边缓缓地飞了起来一边说道，“我也还有事情要处理，就先告辞了。”
“要是食物不和口味、或者有什么别的需求的话，尽管吩咐这里的守卫就是了。”
“族长大人真是客气了。”薇薇安也站了起来，恭敬地行了个礼，“族长大人如此热情招待，薇薇安不胜感激。”
“我之前也说过了，薇薇安大人不必如此拘礼。”看来克里奇利欧对薇薇安的印象也非常不错，尽管表情仍旧是紧绷的、语气却松了不少。
对于这句话，薇薇安却仍旧只是行礼。抛去身份问题不谈，克里奇利欧毕竟是她的长辈，该行的礼数还是要行的。
“那么，告辞。”克里奇利欧仍旧是按照翼人族的礼仪行了个礼，便带着自己的侍卫离开了。
“族长大人慢走。”薇薇安在后面说道，直看着克里奇利欧离开。
“呼……”克里奇利欧离开后，薇薇安才重新坐回到椅子上，看起来非常疲累的样子。
“薇薇安大人，需要准备洗漱休息吗？”虽然平时这个时间薇薇安都还没有就寝，但今天的薇薇安劳顿奔波，看起来真的是非常劳累了。
“我没事。”薇薇安挥了挥手，却仍旧掩饰不了自己的疲惫。
“菲莉，你觉得……翼人族长是个什么样的人？”
过了一会儿，薇薇安才拿起了此前摆在桌子上的一种水果。她记得这种水果，上一次来到翼人族的时候，这就是她最喜爱的水果。
“如果由他亲自率领军队，说不定会无往不胜。”菲莉对人的评价从来都离不开战场，无论是什么人，都一定要摆在战场上来进行评断。
虽然这对于一个人生的前一千多年的时间都留在战场上的精锐来说是非常正常的……但每当这个时候，薇薇安就总是情不自禁地想起曾经菲莉对阿芙蕾雅的评价。
“菲莉，你觉得她怎么样？”那时候，薇薇安才刚刚认识阿芙蕾雅，尽管阿芙蕾雅在各个方面都像是在发光一般吸引着薇薇安，但对于才刚结识阿芙蕾雅的薇薇安来说，即便想要接近、却还是感到一阵阵的忐忑不安。
“不是上战场的料。”菲莉就那么果断的回答道。
“我没有问战场的事……”尽管和菲莉还有娜塔莎相处了已经有一定的时间了，可薇薇安第一次发现菲莉评价人都一定要拿战场说事还是在这一次。
“我是说，你觉得她这个人怎么样。”
“嗯……”可是菲莉觉得自己评价的就是阿芙蕾雅这个人，薇薇安的提问让她陷入了一定程度的苦恼，她思考了很久，才开口回答道。
“虽然不是冲锋陷阵的料，但要是把后方交给她的话，应该可以放心。”
“……”第一次的时候，薇薇安还觉得非常难以置信，“那战场之外呢？”
“战场之外？”这个问题显然难倒了菲莉，菲莉思考了很久，还是实话实说道，“树下不知道。”
“……”
“是吗……我也觉得，他是个非常有统率力的人。”这一点并不是在谈话中感觉到，单纯只是因为对方的那种气势。
“薇薇安大人？”菲莉不明白薇薇安的意思，这算是在……肯定自己的话吗？
“亲自和翼人族长谈过了之后，我就更不相信卡尔洛特的那套‘翼人大惊小怪’的说辞了。”说着，薇薇安苦笑了一声，“那家伙肯定是在这边闹出了不小的乱子。”
“……”菲莉对于这种事完全一窍不通，要是这时候在薇薇安身边的是娜塔莎，说不定还能和薇薇安聊上几句，但现在……菲莉除了杵在这，还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而且之前族长说的话我也很在意……”薇薇安手里拿着那颗果实，却一直没有下口去咬它，反而是站了起来若有所思地说着，“可能是某种提示。”
“……提示？”即便菲莉知道自己不擅长这种话题，但还是觉得自己有必要显示一下自己有在听，所以还是有些干涩地问道。
“就是那句‘我们都是阿芙蕾雅大人的仆人，只有可以获得主人喜爱的仆人，才是地位最高的、同时主人最需要的好仆人’还有后面那句‘在这一点，我们翼人族不及你们魔女族；而我，也比不上薇薇安大人您’。”
薇薇安握着手里的水果，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说不定当时卡尔洛特来到翼人族后，就是用这样的语气和翼人族交涉的。”
“……”就算是对这些事情一向不甚敏感的菲莉，都可以察觉到这话说得不妥。
“要是卡尔洛特那家伙的话，还真的说得出这样的话来。”薇薇安仍旧踱着步，陷入自己的思绪中，“说不定这一点也是事情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主要原因。”
“薇薇安大人，打算怎么办？”菲莉能感觉到的也就只有那话不妥而已了，别的她还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不过是我的猜想，首先当然是要找卡尔洛特问清楚。”薇薇安已经下定了决心，这件事她一定要处理好。
给克里奇利欧一个交代，也给阿芙蕾雅一个交代。不能委屈了翼人族，不能让阿芙蕾雅为难，也不能让翼人族和魔女族的关系分崩离析。
就算这样自己可能会得罪一部分的人……但只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那自己这一遭就算是没白走。
另一边，翼人族长克里奇利欧的帐篷。
“族长大人，还有别的什么吩咐吗？”
克里奇利欧刚刚回到帐篷里，便尽快处理掉了一些自己离开前还未完全解决的问题，全部解决后才静静地靠在椅子上休息。
侍卫看克里奇利欧似乎打算就此歇息了，以防万一还是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你觉得……那个叫做薇薇安的魔女，怎么样？”闭目养神的克里奇利欧却在听到侍卫这么说后睁开了眼，尽管是问句，表情却丝毫没有变化。
大概是早就已经习惯了，侍卫看起来已经对克里奇利欧的表情有些见怪不怪了。
他简单地回忆了一下之前听到的、薇薇安的言语，以及下午守在克里奇利欧身边时的所见所闻，才郑重地回答道：“属下觉得，薇薇安和其他的魔女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
“感觉”这东西还真的不好说啊……
“嗯……”侍卫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却也只是觉得有什么不同，真要说的话，他还真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族长大人，请恕属下愚钝……”
“她和另外两位魔女不一样的是，比起魔女族怎么怎么样，她更在意的还是魔女族和我们之间的关系。”族长的目光拉长了，似乎穿透了帐篷一般，不知在看向什么地方。
“要说为什么会更在意这一点，大概是因为她最在意的还是阿芙蕾雅大人吧。”
其实说到这里，克里奇利欧是有些想要微笑的。不过这对于几百年没有摆过其他表情的他来说，还是有点太难了。
“恐怕还真的没有别人能比得上她的忠心啊……”克里奇利欧仍旧看着远方叹气，完全没有看到面前侍卫摸不着头脑的表情，“我原本以为她是靠攀附阿芙蕾雅大人才从当初的一个小魔女走到了现在的地步。”
“不过现在看起来，是我误会她了。她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是必然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