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德国往事:夏日玫瑰
3134000000038

第38章

他没理她。她突然意识到他是一个德国军人,她后悔自己太过卤莽,于是马上住了嘴。两人一起沉默着,他其实很想问问她的婚姻,但又非常不愿意听到有关于她丈夫的任何消息,最终他还是克制住了。他已经非常满意现在和她在一起的这些日子,并且,能叫这样一个来自敌方的,但却被他所爱慕着的女人为他伤心落泪,他觉得骄傲和满足。等他恢复后,他会立即离开,并且忘记她----她是个好女人,理应受到命运的厚爱。他真心祝福她和她的全家。

渐渐地,她值夜的时候他常会叫她来聊几句,她最开始是怕自己瞌睡,所以也乐意跟他聊聊。后来,她发现他对欧洲的地理和历史非常熟悉,是个不错的谈话对象。于是像是约定了一般,一到她值夜的时候,他们一定会在一起说说话。话题也渐渐多了起来,从欧洲各地的名胜古迹到各国的历史人物。

人生就是这么奇妙,在这样一所狭小的战地医院里,两个来自敌对阵营的人,低声地谈论着一切欧洲历史上伟大的历史人物,并努力维持着各自的风度,力图保持客观公正的评论。这叫不了解他们的身份的外人看起来,大概还以为他们在进行学术讨论呢。

到了十月,他已经可以把自己撑着坐起来,甚至能在地上走几步路了,脸上厚厚的绷带也拆了不少。一连好几天,他都没有见着她,于是问了布兰妮,原来她累得病倒了。他十分担心,问了布兰妮好多次,弄得她只好带他去看了一次她,也不管英国人看他的奇怪眼神。

一日里,他刚要坐起来,突然看见医护兵抬进来许多伤员,里面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一边大骂着英国佬,一边还在奋力挣扎要坐起来。他听了他的声音,立即反应过来----是阿尔弗雷德!

“让我回去!”他咆哮着,“我非把这些猪猡干掉不可!”

“你疯了吗?你的腿已经断了!”莫尔医药官大吼道,“现在赶紧给我乖乖躺好,上手术台去!否则我可不保证我能保住你的腿!”

“混蛋!你要敢把我的腿给锯了,我非一枪嘣了你!”阿尔弗雷德翻身坐起来,几乎是揪着他的领子在吼了。莫尔少校气得不轻,立即把他死死按回担架上。又一挥手,几个医务兵马上七手八脚地把他弄进了手术室,不管他叫得多么歇斯底里。

不多久,他就听不到他的声音了,他知道他一定是上了麻醉剂,他心里不禁为他担忧。过了很久,手术室的门开了,阿尔弗雷德被抬了出来,他还在昏睡中。

他喊了声,一个医务兵跑了过来。

“他怎么样?”

“手术很成功。”

“腿呢?”

“保住了!”

他听了才放下心来,撑着拐杖慢慢地走了过去。阿尔弗雷德面色苍白地可怖,头上缠着一圈绷带,一动不动地躺着。他看他了一阵,才回到了自己床上。

第二天,阿尔弗雷德醒了,他一醒来就喊医护兵,说他浑身难受,要他们给他弄点香烟来。没人理他,他只好大骂他们良心被狗吃了。正当他躺在床上抱怨时,面前冷不防出现了一个人影,把他吓了一跳。

“我说伙计,别杵在这里啊!”他对面前的人怒道。

“你昨天叫得跟杀猪一样!”他恶狠狠地说,“狗杂碎,你现在好些没有?”

他楞了一下,突然笑起来。大概是牵扯到了伤口,他一边笑,一边咧着嘴直吸冷气,“原来是你!看在上帝的份上,我宽恕你刚刚对我粗鲁的言语冒犯。说说,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的?我还以为法老王从金字塔里跑出来了!真是活见鬼!”

“你先说说你自己吧!昨天你叫得要把房顶掀起来呢!”

“全托我们亲爱的意大利友军的福。真是支奇妙的军队,该冲锋的时候,全部趴在地上畏缩不前,该掩蔽的时候,一个个却又勇往直前,结果死伤一片。敌军稍有反击,马上抱头鼠窜。我可从没见过这么窝囊的军队!”他说,“我们怎么也找不到侧翼友军,最后和数倍于我军力量的敌军主力部队遭遇了,我就成这个鬼样子了!”他轻蔑地别别嘴,“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跟我们的意大利老伙计一起作战了!”

他不禁被他逗笑了,“这一点上,我和你看法相同。”

“那么你呢?看上去比我情况糟多了!”他问他。

“我的坦克刚刚加完油,就被英国佬击中了,结果燃起了大火。幸亏我们动作快,都逃了出来。”

“真是幸运!”他不由耸了耸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