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德国往事:夏日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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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他的信里还问到了她们在法国的日子怎么样,她如实给他抱怨道:“‘马铃薯瓢虫’(注)把法国洗劫了,他们能买的都买光了,我们就算有钱也买不到我们需要的东西,即便那些东西只是一些日常用品”。 除此之外,她们一切顺利,露丝给小孩子们教授钢琴,略有名气,学生也由以前的三个增加到六个,收入也比以前好些。她目前正在找工作,并且还算乐观----她会讲英文,法文和德文,还会护理,想来应该不难找到一份工作。“不过,我不打算再去做护士了,那种血淋淋的场面我再也受不了了”,她写道,“幸运的话,我希望能够找到一份翻译的工作,我想那会是一个完美的职业。”

她想了想,最后又写道:“作为一名曾经的护士,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俄国的冬天非常寒冷,你最好多穿点,并多加留心你的关节,否则很有可能患上关节炎呢!”

她加紧了找工的步伐,露丝最后经不起她的死缠烂打只好勉强同意,但她要她发誓,只在家的附近找找工作,凯瑟琳一口答应了。

她到底是过于乐观了,法国的经济在德国人的掠夺下遭受了极大的伤害,所能提供给法国平民的是极为有限的工作机会。当她走上街头去寻找那一份不知在哪里的工作的时候,就越来越多地体会到生活在德国控制下的一个法国平民的艰辛了。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马赛的****业愈加兴旺。市里大部分的高档妓院都由德国军队包了下来,她有次经过一家妓院,里面正巧出来一群德国军人,围绕着他们的是兴高采烈的法国JI女。她见了他们赶紧飞也似地逃掉了。

当她回到家中的时候,不禁想起了楼上的女人---那女人看起来和那些女人们有些不同呢。她忽然有点同情她,觉得她也许曾是好人家的姑娘,走上这条路可能也是迫不得已----现在食品非常短缺,很多法国女人为了食品,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包括和德国军人私通。

日子一天天过得飞快,她还是没有找到工作,这叫她不禁耐心全失。她如今只好象个老妈子一般,整日呆在家里,除了做饭就是收拾家务,而生活的重担全压到了露丝和莉莉肩上。“我就是个白吃鬼!真没用!”她恨道,咬着自己的手指甲大发脾气。

一个周末,她又收到了他的来信,顺带还有一张汇款单。他在信里劝她最好不要出去找工作了,“我很担心你的安全,说真的,你这样做实在是冒险。如果你需要支援的话,为什么不来找我呢?你可以把这些钱当作是我借给你的,以后再还给我,难道不可以吗?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有一条价值连城的宝石项链。好吧,现在我要说,我对那条项链非常感兴趣,你帮我把它收好,以后就拿它来抵换我现在汇给你的马克吧,我想这是一笔不错的买卖。”

她知道他为了她的面子,没有用“接济”,而是用了比较文雅的说法“支援”,并且想出了这么个拿项链交换的可笑借口。

“唉,亏他还记得那条宝石项链呢,我早把它在瑞士换成吃的填了肚子了!”她苦笑着,接着往下看。

“你为什么不去求求海拉小姐呢?她不是有好几个小学生吗?你的钢琴弹奏得非常好,你可以替她代上一个或者两个学生,好好教他们,将来你一定会慢慢有自己的学生的。”

她看了突然气鼓鼓地,“看在上帝的份上,还是不要这么嘲笑我了。教钢琴?得了吧!我当然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货色----不仅和你差了许多,连和露丝比,都差得远呢!”她其实想过去教钢琴,可是她的水平只够在家里演奏演奏,出去一本正经地带学生就略显吃力了---她大为后悔当年没跟瓦契可夫小姐好好学习钢琴,现在只好眼红巴巴地看着别人带学生。她为这事已经烦恼懊悔了好些日子了,现在他在信中大咧咧地提了出来,她仿佛被踩了脚的猫,立即不高兴起来----她觉得他在嘲笑她,不由气道:“简直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他又很简单地说了几句俄国的天气,谢谢她的提醒,说他会注意的。她把他的信撂在一边,还在为自己不能带学生而大生闷气。过了一会儿,她把那张汇款单拿了过来,心里十分纠结---她们目前状况窘迫,如果没有这笔钱,生活会变得十分拮据,虽然不至于流离失所,但是饿肚子的机会恐怕难以避免。

饿肚子啊。。。她体会过那种难过滋味,那个时候她还有酒,可以拿酒精来麻痹自己,现在她是什么也没有了。她盯着那汇款单好半天,突然在自己耳朵上摸了一把---那里还有一对钻石耳环。她赶紧把它们取下来了,在手里掂了掂,显得十分快乐。

当迪特里希打开她的来信时,几乎有些哭笑不得了。她在信里很严肃地告诉他,那条宝石项链已经没有了,但是这不妨碍她和他的这个交易---她还有一对钻石耳环,那是她十八岁生日的时候她父亲专门在芝加哥给她订制的,非常值钱,她愿意拿这个跟他交换。“我舍不得把它们拿到黑市换成东西,那会太便宜了那些黑心商人。如果你以后能找见一个识货的人,我保证你一定会换个好价钱的”,她这么写道。

他看到这里终于笑起来了,“好吧,好吧,”他笑得喘不过气来,“成交吧!天啊,一副钻石耳环!鬼知道我要这玩意做什么?!”

他知道她不愿平白无故地接受他的接济,这叫他更加敬重她。他可以猜测到,这对耳环恐怕是她身上剩下的仅有的值钱首饰了。他想到这里,不禁非常担心----下次只怕就无物可换了,以她的倔强,他恐怕她断然不会再接受他的任何救济了。

注) 法国当地人对德国军人的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