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非常宽敞,坐位在阿秋莎的布置下,垫满了厚厚的、暖暖的白色羽绒织成的毯子,坐在上面十分温暖且感受不到很严重的旅途上的颠簸。不但如此,为了魔王陛下的此次长途远行,魔神殿的一众祭祀在大祭祀桑格的要求下,联手在马车下刻下了一个法阵,不但可以最大限度的减少行驶中的颠簸,还可以凝出一个防御罩,以防特寞为了自己的利益不地道地派人来暗杀。
车厢的座位下还有几个放满了书的暗格,可以让薇兰尔缔在路上用书来消遣时间。另外也有薇兰尔缔最近喜欢上的一种清酒,可以让薇兰尔缔在旅途中随时品尝。这样的安排显然也是出自于阿秋莎的手笔。
此刻,亚当正和薇兰尔缔面对面地坐着。如果一定要说这一幕有什么不协调的话,那就是亚当太过平静了。
“唔,来,喝口清酒暖暖身子吧。”薇兰尔缔倒好了两杯清酒,一杯递给了亚当。
亚当毫不犹豫地接了过来,轻轻抿了一口。
“你恨我吗?”薇兰尔缔突然幽幽地问了这么一句。
亚当抬起头来,看到的只是薇兰尔缔那张银质面具,心中发出一声不甘的叹息,但却是勾起了嘴角。又拿出了与其身份不符的优雅温柔来,道:“薇兰,无论如何,我终究只是想要看到你的笑容的那个人。只要你开心了,无论要我付出什么,我都觉得开心的。”
“这对你不公平!”薇兰尔缔加重了语气,“你本该是那受到万人敬仰的人啊。”
“薇兰,谢谢,我知道,如果我想回去,你也会毫不犹豫地重新将我扶上第四把大将军的交椅。是的,现在的你已经是今非昔比了。不再需要让我牺牲什么来成全你,但是,我却不想回去了。”他微微一叹。
“为什么?为什么亚伯兰?”薇兰尔缔看上去很生气。
面对薇兰尔缔的怒火,亚当一直平静的眼底终于泛起了一层淡淡的悲哀。将杯子里的酒液一饮而尽。看着薇兰尔缔,苦笑道:“薇兰,你真的变了呢……这样也好,终于有个人能让你依靠了。我该高兴的……只是,那个人,终究不是我……”
看着哀伤的亚当,薇兰尔缔的心里也不是滋味,做了一个深呼吸之后,她道:“亚伯兰哥哥,我只希望你会幸福。”
看着薇兰尔缔那张银色的面具,亚当摇头道:“要是当初我自私一点,强要了你,我或许真的会幸福吧。但既然你已经有了更好的归宿,那么就让我永远守护你就好了,这无关是非功过,无关爱情,甚至无关于友情,你永远是我的主子。而我永远不再是亚伯兰,只是你的奴隶--亚当。”
亚伯兰……
我的哥哥……
父王啊,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亚伯兰是谁?
如果问一个男性魔族,他会这样回答:是已故的魔族最强战将。
如果问一个女性魔族,她会这样回答:是最配女王陛下的男人,可惜他已经死了。
“魔族最强的战将”,的确,亚伯兰是配得起这个称号的。无论从哪一个方面来说,亚伯兰都是魔族的第一战将。
魔族在进入深渊之后,之前在伯尼亚特大陆上三大战将:浚斯、安妮和休斯顿三人也只剩下休斯顿一人了。浚斯和神族第一战将百加烈一战之后,与之同归于尽。安妮则为魔王路西法挡下了亚特兰缔斯的最强一击,重伤身亡。而休斯顿当时也是重伤。
而这亚伯兰,则是当年第二战将安妮的私生子,比薇兰尔缔要长上3岁,谁也不知道他的父亲是谁,就算知道,也不会去说。因为,这是属于不能说的禁忌。
薇兰尔缔和亚伯兰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要说最能理解薇兰尔缔的魔族,非亚伯兰莫属。小时候,薇兰尔缔曾经说过长大后要成为亚伯兰哥哥的妻子,但是,事与愿违,在薇兰尔缔长到十五岁那年,魔王西路法告诉了她一件事,并要求她发下誓言,永远不会爱上亚伯兰。
是啊,曾经……如若不是这样,她怕是真的等不到那仙人一般飘逸的存在。
这个她的青梅竹马,魔族第二战将安妮的私生子,竟然是魔王路西法的一次酒后越轨的后果。这对于当时,深爱着亚伯兰的薇兰公主来说,简直就是个晴天霹雳!她现在还记得,她一直求着父亲,求着父亲说一句:薇兰,我在和你开玩笑呢。可是,就算最后父亲都没有这么说。
于是,她一度不再见亚伯兰。
是的,她是该恨父亲的。
但是,她还是选择为父亲和安妮保守这个秘密。
可惜的是,亚伯兰,这个一直深爱着薇兰公主的男人,却不知道这一点。虽然母亲安妮曾经也告诫过她,但由于安妮本身也是受害者自然不愿多谈此事,于是也只是说薇兰公主是皇族,亚伯兰的身份配不上她。
但这在亚伯兰看来,身份问题并不是问题,身份可以用军功来换,于是为了薇兰公主,他早早地加入了魔族的军队,并在神魔战事中屡屡建功。但是,在他回到王都时,却发现薇兰公主已经不再见他了……
不久之后,安妮死了,西路法也死了,而他的薇兰公主,却坐上了那魔王的宝座,面对着族人的质疑和反对,以及整个魔族支离破碎的危险。他明白这一切对于那时刚刚丧父的薇兰公主来说不亚于在伤口上撒下的一把盐。
但是,每当他想要借她一个肩膀时,却发现她总是用冰冷的、高高在上的眼神看着自己,让他退却了。每当她当众毁灭一个政敌后,嗜血地喝着腥红的酒液时,他的心就会疼得无以复加。
但是,就算是这样,他也依然看着。
他看着她一次又一次地杀掉反对者,一步步地远离着记忆中的那个善良的少女。他不解着、迷茫着,但他却从未闭上眼睛。
他曾私下去质问过她,可是,她给出的回答是一句冰冷到让心都冻僵的话--亚伯兰,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从我踏上这个王座之后,就只有魔王维拉,“薇兰”这个名字永远地成为过去了。
永远地成为过去……
多么冷酷的判决啊!
亚伯兰的心在那一刻就已经死去,所以,在几个月后,他才麻木地接受了她的一份计划。
心早已经死去了,那么换一个身份又怎样呢?
只要能够多看她几眼,就算是放弃一切,他也觉得是值得的。
更何况,这本来就是为她而打下的地位。
既然她已经不再需要了,那自己放弃也不算可惜。
不是吗?
亚伯兰在那个夜里逝去了,他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再醒来。可是第二天,他发现自己竟然躺在阿秋莎的房间里,然后惊讶地发现,自己的一切都变了。
阿秋莎告诉他,他是“亚当”。
那夜,他又一次质问魔王,为什么不让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