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飞瞧得精神一振,脱口而出:“鹰魂九大式!”云殊忙问:“大师兄,什么叫鹰魂九大式?”靳飞道:“是乃我神鹰门镇派绝技,你内力不济,还未学到。”他神色肃然,缓缓说,“这是第一路‘落雁式’。”
云殊凝目看去,云万程或抓或拍,爪式中隐含掌法,一招未毕,一招又起,绵绵密密,排空而出,好似雄鹰拍翅,搏击长空。但萧千绝却只冷冷瞧着来爪,左一步,右一步,似进还退,只在云万程爪前弄影。众人瞧得心惊,有人忍不住嘀咕:“大白日见鬼啦?”萧玉翎听到,低声道:“呆子,这便是师父的境界,幽灵幻影,白昼移形……”文靖点头道:“果然是大象无形。”想到这里,不由为云万程担心起来。
云万程足不点地,一口气攻出十余丈,没沾着萧千绝一片衣角,只觉胸闷气促,血涌面颊,不由大喝一声,顿足旋身,“摘星式”使出,满天乱抓、十指破空有声。萧千绝绕他身形游走,转得数转,云万程眼里幻出了三五个萧千绝的影子,匆忙收摄心神,爪下再变,宛如鱼鹰戏浪。这一路“沉鱼式”劲力蕴在指尖,攻中带守,随机应变。
萧千绝冷笑一声,说道:“三招完了!”双手从袖间吐出来。方澜看得心急,大叫:“老雕儿当心!”
云万程心中一凛,凝神望去,萧千绝双手苍白,越变越快,初如白莲绽放,转瞬摇成一片花海。云万程看得舒服,动了生平豪气,张口长啸,爪下连变,“栖岩式”、“冲霄式”、“穿林式”、“捉月式”、“偷天式”,扑跌抓拿,纵跃如飞。萧千绝却悠闲依旧,出手全无火气。二人忽进忽退,拆解到精妙处,众人连珠价叫起好来。
梁萧见这黑衣人使出了“如意幻魔手”,心中十分惊讶。这路“如意幻魔手”梁萧早已学过,况且萧千绝练到化境,举重若轻,条理井然,一招一式都让他瞧得清楚明白。梁萧练了武功,从未当真用过,便与母亲拆解,萧玉翎也是处处容让,忽见有人用自家武功与人生死相搏,心里真有说不出的惊奇激动。不由把萧千绝当成了自己,幻想身临其境,如何与云万程拆招,如何克敌制胜,一时眉飞色舞、好不陶醉。正瞧得入神,忽听到梁文靖叹了口气,说道:“云万程输了!”
梁萧心中不服,撅嘴道:“不一定,我看黑衣人比较吃亏……”此时云万程使到“鹰魂九大式”最后一路“换日式”,双爪内抱,正要向外疾吐,忽听萧千绝冷笑说:“什么鹰魂九式,我看是母鸡九招吧!”忽也摆出“换日式”的架子,双手成爪,劈面抓出。二人十指一交,喀嚓嚓一阵响,云万程剧痛钻心,十指接连破碎。萧千绝跟着左手收回,轻轻向上一挑,云万程“哎呀”一声,向后连连倒退,站定时,两道细细的血线从他眼里流淌下来。
梁文靖心中惨然,闭目不忍再看,不料梁萧大叫一声:“好一个‘挑字诀’呀!”众人均在屏息观战,场上一片寂然,这一声童声无比清亮。别的人不明其意,萧千绝却明白极了,他挑瞎云万程双眼的那招正是“如意幻魔手”中的挑字诀,不由心头一沉,掉头望来。
萧玉翎吓得魂不附体,闪到丈夫背后,浑身瑟瑟颤抖,她平时不信鬼神,这时也忍不住求神拜佛,企盼师父别将自己看见。梁萧瞧不见场中情形,正要埋怨,萧玉翎早已伸手,将他小口捂住。梁文靖也措手无策,夫妻二人背靠着背,都觉对方心跳加剧,背上汗水淋漓。
萧千绝只瞧了一眼,便将目光收回,大袖一拂,转身就走。云万程的双眼血流如注,他侧耳细听,不由哑声说:“萧千绝,你为何不杀了我?”萧千绝头也不回,冷冷道:“你名叫‘天眼雕王’,我废了你一对爪子,点瞎你一双招子,看你还拿什么鬼混?”足不点地,化为一只黑色大蝶,黑虎低啸跟随,一人一虎消失在道路尽头。
云万程茫然站了片刻,忽地呵呵惨笑。云殊心中惨然,扶住他凄声说:“您别动,我叫大夫去。”转身大叫,“谁有金创药,谁有金创药啊?”众人还过神来,纷纷去摸伤药。这时忽听扑的一声沉响,云殊心一紧,回头看时,云万程脑浆迸裂,鲜血四溅。敢情他性情刚烈,无法忍受断指失明之辱,趁着云殊转身询问,挥掌自碎颅骨。众人见这情形,全都惊呆了。
云殊一愣,抱住父亲,失声痛哭。靳飞伸手按在他肩头,泪流满面,想要安慰几句,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方澜穴道已解,站起身来,脸色铁青,忽地大步走上,一把拉起云殊,厉声道:“哭什么!哭得死萧千绝吗?”又瞪了靳飞一眼,“你也是,从今以后,你便是一派宗主,理应卧薪尝胆、苦练武功,为你师父报仇才是!”他素来诙谐,这时疾言厉色,竟也威势逼人。靳飞一呆,拭去泪水,咬牙道:“前辈教训的是!”云殊双拳捏得格格作响,忽又落泪道:“爸爸都胜不了那个大魔头,我们又怎么胜得了他?”他这么一说,靳飞也觉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