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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围攻

众喇嘛见三人凝寂不动,只当龙牙、狮心已将梁萧制住,一个喇嘛有心立功,壮着胆子纵身上前,挥起一拳打向梁萧后心。梁萧借敌攻敌,自身消耗不大,此刻饶有余力,听到风声,足下一转,又使出了“涡旋劲”。龙牙、狮心自相苦斗已无抗拒之能,顿被带得飞旋而起。喇嘛躲闪不及,被狮心肥大的身躯一撞,飞出丈余,跌了个四脚朝天。

梁萧大喝一声,奋起神威,将龙牙、狮心当做两样绝佳兵刃,舞得呼呼乱转,这一个灼热如火,那一个奇寒胜冰,所到之处无人可当。一时间,只见他纵横驰骋,将一座“莲花伏魔阵”冲得七零八落,再难成形。

花生隔在一旁,被三四十名喇嘛围住。这些喇嘛均是好手,花生寡不敌众,且战且退,直到背靠旗杆。但见来人一个个面目狰狞,不觉心中害怕,抱着旗杆便往上爬,两个喇嘛跟来捉他,被他一脚一个踢了下来。

他一心逃命,一直爬到十多丈高的旗斗里,往下一瞧,下方人物细小,便似一群蚂蚁,始才惊觉自己爬得太高,心里好不忐忑。

梁萧以龙牙、狮心作兵器,初时无往不利,但他以一人之力困住两大高手,时辰一久,真气渐浊,举动稍稍迟缓。众喇嘛却前仆后继,勇悍如故。梁萧心知如此缠斗,有输无赢,掉头四顾却不见花生影子,他心中惊疑,瞧了半天才发现他爬到了旗斗里,披襟当风,好不快活。

梁萧这一气非同小可,怒道:“臭和尚,快下来,我挡不住了!”花生瞧得下方敌人来去如潮,心头便似十五个吊桶打水。左思右想,忽觉尿急,当即灵机一动,高叫:“梁萧,俺来帮你。”拉开裤带,冲着下方痛痛快快地撒了一泡臭尿。

旗杆下的喇嘛正在仰天叫骂,忽觉雨从天降,有人闭口不及,嘴里落了数点,但觉又咸又骚,他们定眼一看,不由暴跳如雷,哇哇怒叫,一时不管不顾,抡起金刚杵对着旗杆扫出。旗杆咔嚓折成两截向北倾倒。花生大惊失色,抱了旗杆便向下滑,边滑边叫:“梁萧救俺……”梁萧只好撤去“陷空力”,龙牙、狮心早已精疲力竭,双双滚到一旁,大口直喘粗气。

梁萧快步如风抢到旗杆下方,腾空纵起,一掌击中旗杆。旗杆坠势稍缓,花生趁机翻落,脸色青灰,心有余悸,转眼一瞧,梁萧闭目凝立,双掌颤个不停。他瞧着不对,忙问:“梁萧,你怎么了?”梁萧涩声道:“我……我不舒服,你……挡一挡。”原来他苦斗良久,内力虚耗殆尽,旗杆下坠之势又极猛烈,他拼力一阻,内腑大受震荡。花生应声发呆,忽见喇嘛拥来,不及细想,俯身抱起旗杆,运足大金刚神力,只一抡就扫翻七八人,等到一圈抡完,地上倒了二十多人。众喇嘛发一声喊,四面散开。

花生信心倍增,旗杆一横,直有横枪立马、一扫千军之势。众喇嘛瞧得愕然,纷纷扑来。花生一心护卫梁萧,瞪起环眼,把旗杆使劲舞开,横推竖捻,上下翻飞,扫得众喇嘛只能在旗杆外圈游走,竟无一个抢得进去。

梁萧调息半晌,气机平复,眼看花生将旗杆使出如许威力,不由笑道:“小和尚好本事。”更不怠慢,飞身纵上旗杆,喝道:“花生,送我一程。”花生会意,旗杆一抡扫开众人,指定偏殿大门。梁萧长啸一声,顺着旗杆一阵狂奔,奔到旗杆前端,将身一纵抢入偏殿。

一入门中,热浪扑面涌来,梁萧定睛一瞧,殿中悬了一口盛满沸水的巨大铜镬,下方柴火正旺。铜镬后面,八思巴袒露右肩,端然静坐,身后侍立一名红衣喇嘛,正是临安见过的胆巴尊者。

梁萧一转眼忽见赵昺坐在胆巴脚下,四肢僵直,唯有一双眼珠溜溜直转,看见梁萧便泪如走珠。梁萧不见花晓霜,心中微微慌乱,忽见八思巴双目陡睁,微微笑道:“檀越请坐。”抓起一张蒲团,挥手掷出,离梁萧还有一尺忽地下旋,不偏不倚地落在他的脚前。

这一掷拿捏由心,梁萧皱了皱眉盘膝坐下,仔细打量这位当朝帝师。只见他肌肤莹白、眉目俊秀,面上轮廓圆润,不似降龙伏虎的罗汉,倒像是饱读诗书的儒生,当下问道:“八思巴,还有一个人呢?”

八思巴微微一笑,说道:“此间只有你我四人,还有其他人么?”梁萧怒哼一声正要发作,八思巴却敛眉一笑,叹道:“善哉善哉,檀越的心已乱了!”梁萧一怔,按捺怒气说道:“八思巴,别的人暂且不说,这个孩子我要带走!”

八思巴合十道:“好说,你我赌斗一回,胜了某家,这孩子由你处置。”梁萧道:“怎生比法?”八思巴一笑说道:“容某家先说一则故事。”梁萧未知他弄何玄虚,略一沉吟,立意静观其变,当下点头道:“请说。”

八思巴微微笑道:“但说昔日天竺有位国王,夜梦九色鹿王,美丽非凡。国王心向往之,张榜索求于国中……”他说话之际,双手结为诸般手印,如莲花,如宝剑,成方象圆,幻化如意。随他手印变化,铜镬上的乳白水气渐渐凝成一头牝鹿,昂首奋蹄,跃跃欲活。梁萧见状凛然,寻思以内力裹住水汽令其成形本也不难,可要如此逼肖却大非易事。

只听八思巴续道:“这一日,农夫发现鹿王踪迹,告诉了国王,国王大欢喜,发兵围猎。其时鹿王身边尚有幼鹿二头,鹿王眼看无法逃脱,向国王跪拜道:‘我命运乖蹇,落在大王手里,剥皮食肉也是应该。但求大王慈悲饶我孩儿性命。’国王欣然答允,哪知两头幼鹿却说:‘母亲既死,我俩怎可独活,只恨年纪幼小不能换得母亲性命,情愿同生共死,绝不苟且偷生。’毅然跟随母亲赴难,国王长叹道:‘鹿犹如此,何况人乎?’于是舍下鹿王,不顾而去。”随他言语,水汽聚散开合幻出种种兽状人形,或大或小,若走若奔,较之皮影戏还要生动,直到国王释鹿,水云幻象才烟消云散。

梁萧虽不知这则寓言源自佛经,却已明白这喇嘛言外之意无非向自己示威,好让自己学这鹿王丢低服输。”默然片刻,笑笑说:“好吧,帝师说过了,我也来说一则鹿的故事。”八思巴讶然道:“檀越也要说鹿?”

梁萧缓缓道:“却说某山之中生有一头牡鹿,俯饮清泉,仰食野果,也算逍遥快活。”话语间,梁萧双掌虚拍,一掌以“陷空力”内收,一掌以“滔天炁”外铄,后者也是六大奇劲之一,威力奇大,如果全力使出,大有怒浪滔天之势。这两大奇劲一放一收,又成六大奇劲之“生灭道”,涛生云灭间,白气凝结成团,状若牡鹿奔跃。八思巴微露讶色,赞道:“好掌法。”

只听梁萧续道:“却说这一日,牡鹿去溪边饮水,草中蹿出一头苍狼将其扑食。苍狼餍足还没离去,又来一头猛虎,苍狼力弱惨遭猛虎吞噬。猛虎踌躇满志返归巢穴,哪知半路上与一位猎户狭道相遇,猎户骁勇,以药箭钢叉杀死猛虎,满心欢喜扛虎返家。怎奈山路陡滑,猎户失足跌落悬崖,连人带虎摔成粉碎,尸身散落草莽之中被虫豸钻咬,不久化为骷髅。虫豸朝生暮死,很快躯壳朽坏,归于土壤,土中的草木重又生长。这一日开花结果,终又引来一头牡鹿……”

随他掌力变化,水汽先后变为苍狼、饿虎、猎人、草木、虫豸,须臾间演出一个小小的生死轮回。直待牡鹿重出,梁萧才拂散烟云,微微笑道:“所以说,帝师今日猎鹿,来日未始不为鹿所猎,天道循环,应验不爽。”

八思巴闭上双眼冥思半晌,叹道:“好寓言。”轻轻一笑,拈指道,“胆巴!”胆巴应声上前。八思巴淡然道:“我且问你,大手印之中共有几多印法?”胆巴恭声道:“分为四十九大手印,一个大手印包含四十九中手印,一个中手印含有四十九个小手印,三者迭乘共计印法十一万七千六百四十九门。”

八思巴道:“善哉,且问修习至今,你共得几多手印?”胆巴道:“胆巴鲁钝,仅得三千。”八思巴叹道:“想为师十五岁时便会三千了。”胆巴惶恐道:“师尊天纵奇才,远非胆巴可比。”八思巴摇了摇头,说道:“但十八岁时,为师的心中却只记得三百手印,又过八年仅记得三十了……”胆巴一怔,心想哪有越记越少的道理,尽管疑惑,却又不敢擅问,只听八思巴又问:“胆巴,你猜猜,现如今为师还会几多手印?”

胆巴额上汗出,呆怔半晌,拢眉合掌道:“胆巴驽钝,猜不出来。”八思巴一挥手,飘然拍出,只见大镬下篝火依旧,大镬上水汽全无。八思巴悠然道:“诚所谓万法归一,为师现今只得一法,便是这八思巴印!”胆巴愣在当场,茫然不解。

梁萧笑了笑,挥指射出一道锐风,将八思巴封住大镬的掌力冲开一道缝隙,浓白水汽汹涌而出。八思巴左掌拍出又将缝隙堵上。梁萧使的是六大奇劲的“滴水劲”,所谓滴水穿石,“滴水劲”聚于一点,无坚不摧。八思巴一手捏印,一手阻挡梁萧的指力。顷刻间,梁萧出手好似强弩利箭,越发密集。八思巴眼见难以抵挡,两掌乍分,自水汽中化出一头牡鹿,低角冲向梁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