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继续威胁说:“所以,我并不想看到有谁对陈超薇打击报复哦!”
“嗯。”顾郎朗老实地点点头,心里想着,才怪!我不好好谢谢她,我就不叫顾朗朗。
电影开场了,整个放映厅漆黑下来。
昨天的电影事件后,顾朗朗今早在上课前,还来不及对陈超薇兴师问罪,就不出意外地被带到了罗老师的办公室,接受教育和必要的劳动改造。
当然,顾朗朗不是没有想过,在昨晚看完电影就去找陈超薇出气,即使不能逮到人,也要电话里臭骂,不过,当手机里响起那个死了妈一样平板的声音时,顾朗朗就彻底崩溃了,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在经过了相当长时间的思想洗礼和帮忙做完教室办公室清洁的惩罚后,班主任罗老师介于顾朗朗所犯错误的严重性,给予了罚站一天,并且还不准吃饭的指示。
而最可恶的陈超薇,居然早就准备妥当,手拿着各种气味浓烈的零食,不间断地在已经站了好几个小时,饥肠辘辘的顾朗朗面前徘徊,得意地走过。
事情当然没有因此而结束,陈超薇必须要承受他的报复。
晚自习结束时,顾朗朗跟踪了她,看着她和一群女生分手后,独自走回自家的小巷,陈超薇刚刚走到楼道门口,巧合冲着刚刚买菜回来相遇的老爸叫了声“爸”。
顾朗朗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上来,抱住她,在陈超薇额头深情一吻:“宝贝,我明天再送你回家。
“小兔崽子,不要命了。”等到陈超薇老爸挽起袖子冲过来的时候,顾朗朗却早就已经跑得没有了影,而留下百口难辩的她。
家里人一直不希望陈超薇早恋,所以顾朗朗的这出“深情告白”就像在她的家庭世界里投下了一颗一万磅的炸弹,让陈超薇好几个小时都缓不过劲儿来。
顾朗朗连叛变做汉奸的机会都没有留给她。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还不善罢甘休地站在陈超薇家的楼下,对着上面的数排窗口大声嚷嚷:“陈超薇,我爱你,我知道你现在正在被爸妈迫害,你要挺住!挺住!”
“你胡说什么呢?你少胡说!”陈超薇将头冲出窗口,对着楼下积极回应。
“薇薇,我爱你,你可以跟你父母说我是一厢情愿,我们没牵过手,没接过吻,没拥抱过!真的什么都没有!”顾朗朗的戏码真够足的。
“顾朗朗,你去死好了!”陈超薇气得只能破口大骂。
顾朗朗一脸视死如归的样子,他一边跑,避免陈超薇爸妈从楼上下来抓他,一边继续大声地回应,多加几句:“对,薇薇做得对,你骂我就对了,你可在你爸妈面前别吃亏啊,咱们暗渡陈仓!别心疼我。”
这次人可真够丢大了!不管陈超薇如何解释,在顾朗朗这样闹得邻里皆知的情况下,怎么能埋怨父母不能够心平气和地收手?
轻抚着自己身上深深浅浅的红痕,陈超薇摇头苦笑,老爸的“刑讯逼供”,老妈的“危情实录”她都统统没有办法给出任何有价值的情报。连陈超薇自己都不清楚,是怎么挺过那近乎黑暗的历程,经历男子单打,女子单打,一直到最后的男女混合双打。
第二天重新回学校的时候,陈超薇简直就有了再生的感觉,离开父母的沉重视线,连呼吸都轻松了好些,她懒得跟顾朗朗这个小人再说一句话,虽然她恨得他牙痒痒的。
当然,她也想报复他,不过他的手段明显高自己几个段位,自己还是认倒霉得了。
手臂上,小腿上还有些细细的红色痕迹,校服的衬衫和裙子实在遮不住。看到陈超薇裸露在外的伤痕,顾朗朗也觉得好像自己做得太过分了,他在女厕所门口堵住陈超薇,递给她一瓶红药水。
陈超薇理都不想理他,径直从顾朗朗身边绕过去,他难道不知道,他自己就是罪魁祸首?
他们擦肩而过,陈超薇侧过身子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大声对他喊出了一个字“滚”。
顾朗朗却又不断在教室、走廊、楼梯口,甚至在他们回家都必经的那个巷口,一次次重复递药水的动作,这几次他还说了“对不起”。
“又不是你的错,你道什么歉!”陈超薇狠狠地盯住他。
“怎么不是我的错呢?我故意在你父母面前陷害你!”顾朗朗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笑。
“你知道不知道你很过分,居然在我爸妈面前说那些话!”陈超薇心里还是不能平衡过来。
不过她这次伸出了手,接过了顾朗朗手里的红药水。
顾朗朗捏了捏自己笔直的裤缝,脸一红,轻轻地说:“那,如果,那些话是真的,你可不可以原谅我呢?”
“哪些话?”陈超薇眯起眼睛看着他。
“就是,在你爸妈面前,在你家楼下,那些话!”
“哦,那我还是要考虑一下的。”陈超微笑了,她突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掏出一个水果,她晃动着手中的苹果,笃定而直接的对顾朗朗说:“我给你一个苹果,你还给一份感情,好不好?”
顾朗朗也露出轻松的笑容回答说:“友情?亲情?也是情。”
“我说的是恋爱!”陈超薇没有丝毫的回避。
顾朗朗蹙着眉,借着刚刚被点亮的路灯,眯着眼睛,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女孩,实在想不到她居然可以如此的胆大妄为。
良久,他才弯下腰接过她手中粉红的苹果,一边在手里掂掇着,一边说:“我们试试吧!”
陈超薇笑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到此时才觉得需要脸红,娇羞低头。
顾朗朗连忙在旁边补充道:“其实,我只是恰巧需要吃掉一个苹果”
言下之意,他答应得十分勉强,陈超薇狠狠瞪了他一眼,心想:你不说最后这句会死呀?
她也促狭加了一句:“其实,我只是原谅你了!”
顾微微一直都很喜欢看韩剧,在看到悲伤处随着剧情会豪放流泪,揉碎一地纸巾的时候,还有一种宣泄的快感,这种感觉居然是愉快的。
然而,在看到别人幸福的画面时,她会微笑着淡定地不说话,不必要尖酸讽刺几句,即使会嫉妒。虽然那种感受不一定是难过,但总归是有那么点儿不忿。
在回家必经的巷口看到了这一幕,她绕过他们,甚至假装顾朗朗和陈超薇是透明的,她心下感叹,他们终于要在一起了。
一路她走得很慢,可即使这么慢,那个臭弟弟也始终没有赶过来,有那么难分难舍,欲拒还迎吗?顾微微内心不禁在想。
自己开门走进家门,客厅里,异常安静,气氛也有些紧张。
顾微微几乎可以肯定,刚才在开门的时候,她依稀听到了父母在高声说话,九成九,有可能是吵架。但当她跨进客厅门的时候,一下子,两个人就都沉默了。
“微微,你回来了!”顾则君对待女儿很客气,毕竟,他的前几次经济危机都是女婿林浩轩帮忙解决的
“嗯。”顾微微点点头,看似随意地坐到了沙发上,其实,她是想介入父母的谈话的,她不想他们继续有什么争执。
“微微,我给你削个苹果吧!”倒是赵玉轻松了下来,而顾则君想说什么,又不好再说,事情没办好,又舍不得走,他急躁地在客厅里踱着步子。
顾微微实在找不到什么事来做,就窝在沙发上看书,从客厅桌子上随手捡过一本放在妈妈手边的书翻看
她注意到,自己在拿起这本《唐诗三百首》的时候,母亲赵玉的手有些颤抖。
只是偶然的兴起罢了,随便翻翻,却看见这本《唐诗三百首》上面,用工整的小楷一笔一画地作着详细的批注,一字一句都形端绵密。
顾微微无心道:“好漂亮的字,谁写的?”
“你爸,写给我的。”赵玉吸了口气,继续埋着头削着手中的苹果,那边的顾则君也停止住了步伐,慢慢坐在了沙发上。
“想不到,您的字这么好看。”顾微微抬头,她第一次注意到自己父亲的脸,油光水滑的,此时仿佛没有了平日里的奸猾,浓重有了浑色的眼眸里透露出一丝黯然,高鼻梁,深眼窝,皮肤很好,其实,她的父亲只是胖了些许,老了一些,年轻时曾经瘦过的他,也应该是帅气迷人的吧。
“好多年了,连我都忘记了。”顾则君轻轻伸出手,从女儿手里接过了那本《唐诗三百首》一篇一篇翻开,他突然说:“我最喜欢李白的那句‘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年轻的冲动总是如此,但是在现实的压力下,谁又能保持着最初的本真呢?
顾微微笑了,她回答说:“我却不喜欢这句,我也喜欢李白,我喜欢他的‘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千金?千金?”顾则君失神地重复了两遍,是的,他又一次来找妻子和女儿讨钱了,又一次走投无路了,又一次需要坑蒙拐骗自己的家人了。
“我不喜欢这句。”顾则君叹了口气,搓了搓手指,心底在不断地考虑和挣扎。
赵玉没有插嘴,她只是默默地听着他们父女之间的对话。她想起,其实,原来自己也曾经年轻过,跟顾微微现在这样一样,慵懒地躺在自己家的沙发上,接过年轻的还会害羞脸红的顾则君给的这本诗集,上面有三百首著名的唐诗,每一句都是耳熟能详的。
她记得自己也很惊异,并且倾心于顾则君美好的批注和优美的字体里。他告诉她,这三百首诗里,一共有187首用到了玉字,是的,是玉石的玉字,是她的名字里面的字。顾则君又告诉她,每一个玉字他都用红笔圈了起来,唯一一句里面同时有着君玉两个字,那是君心似明玉。
“君心似明玉。”赵玉想着想着,不知不觉之中,轻轻地把这句念了出来。
“君心似明玉?”顾则君听得很清楚,他也莫名其妙地重复了这句话,转过头的时候,正好对上赵玉的眼神,她已经不再年轻了,黑色的发丝间悄悄私藏了几缕银色,细小的皱纹爬到了眼角。
始作俑者是自己,是不是应该收手了?
这一辈子,折磨了自己,也折磨了她。是不是,也应该够了?
顾则君把诗集交还给顾微微:“我想我该走了。”
顾微微什么话都没有说,顾则君低着头,掩饰了自己无奈的眼神,他拍了拍自己的膝盖站起来。
“这就走了吗?”赵玉从沉思中反应过来。
“嗯,我走了,刚才的要求,就当我没有提过!”顾则君笑了,他温柔地嘱咐道,“好好过你们的日子!你不年轻了!”
“你又何尝还年轻呢?”赵玉也笑了,她用力抬起头,不想在女儿面前失态,她要让已经汹涌到眼眶的泪水流回去。
“是啊!我们都不再年轻了。”顾则君边说着边转头。
“等等,一人一半好吗?”赵玉似乎也想得很通透了,她轻轻拨了下自己散落的耳发。
“一人一半?”顾则君回过头,眼神疑惑,旋即有些失态地说,“其实,你并不需要这样。”
“确实,我不需要这样。”赵玉点点头,声音很平稳。
“妈,你们在说什么?”刚刚回家的顾朗朗站在门口,当他看到顾则君的时候,神色明显不爽,“你来干什么?”
“我来……”顾则君皱皱眉头,想要找个理由解释。
“朗朗,我和你爸爸的事,你不要插嘴。”赵玉的声音很柔和,但是充满了母亲的威严。
顾微微则更快一些站起来,走过去拉住顾朗朗的手指,语言轻松地说:“那老妈,你和爸谈,我跟弟弟上楼去。”说完,就拖着还有些不情不愿的顾朗朗上了二楼。
回到自己的房间,顾微微推开窗子,让外面的月光夹杂着灯光混合成橙黄色的光晕,淡淡地化开在她和顾朗朗的眼前。
“姐,你干吗要拉住我?”顾朗朗明显还有些急躁,轻轻扯开校服的领口。
“父母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好吗?”顾微微似是看透他的心事,笑笑,给他端来一杯水。
“可以解决好吗?如果解决得好,你就不用嫁给林浩轩了,不是吗?”他接上。
顾微微突然好像是被一根细针扎破的气球,垂头丧气起来,一直以来她都不放心爸妈的关系,可是听到刚才的那句“君心似明玉”,她就突然了解到,父母间其实还有好多好多事她不懂,她不了解,她也突然就觉得,感情的事,即使身在其中也好,旁观者也好,没有清清楚楚的,最好是顺着感觉,顺其自然,用直觉去作一些决定。
因为感情就是一种直觉,喜欢一个人,可以直观而简单,不需要任何理由。
“姐,我……”顾朗朗吞吞吐吐,他觉察到自己因为着急说错了话。
顾微微仿佛毫不在意,若无其事地找着话题,东一句,西一句地聊:“刚才我看见你跟陈超薇在巷口。
“你眼花了。”顾朗朗不愿意承认,他早就学会用一套方法来对付姐姐,那就是厚脸皮。
“我发誓我看到的就是你!”顾微微顿了顿,“当然,还有陈超薇!”
“我发誓,这都是你的幻觉!”他推得一干二净,还面不改色,神色如常,并且表情无耻至极。
春困,夏乏,秋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敢情人类一年四季都是在跟瞌睡虫打仗呢。
俗语都这么说了,所以顾微微更不应该责怪,已经在自己旁边呼呼大睡的关爽,但还是有点儿担心她的呼噜声过大,以至于吵到正在讲台上眉飞色舞的教授。
课间的时候,她要出去上厕所,不愿意打扰好像已经睡得很熟的关爽,教室有些凉,顾微微把外套披在关爽的身上。
睡梦中,忽然有一只手臂搭在关爽的肩膀上,并伴着关切的询问:“喂,不舒服吗?”
是林晖的声音,关爽即刻清醒过来,睁开眼,就看到林晖贴过来的脸,近在咫尺的脸,她顿时一惊,心轰隆隆地狂跳,而林晖居然比她还要吃惊,愣了几秒,终于抽回放在她肩头的手掌,颔首一笑:“呵呵,看你披的外套,还以为你是顾微微。”
“什么以为是我?”顾微微正好回来微笑地看着林晖。
而桌子上的关爽懵懂了半天,才挤出一个笑容,她根本就还在迷糊中。
“哦,既然没事,那就算了。”林晖扬扬眉毛,要回前排去坐下。
“喂。”顾微微叫住他,“管智宸今天好像又没有来?”
“他有没有来,好像已经不关你的事了吧?”林晖的语气很尖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