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已经下了接近两个小时,天色逐渐暗了下来,这种天气只能呆在家里了,看来回市里的日期又得拖后,不知道车皮那家伙耐不耐得住。想到这里我拿出手机拨了过去。
还活着呢?我问。
你还知道我活着啊,她奶奶的我都快憋死了,连个说话的也没,不行,你得给我加工资,过年也不让我回家,我老母都八十了,见一次少一次………车皮那破车一样的声音响起来就没完。行了行了,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八十的老母啊,瞎扯。我连忙堵住他那张臭嘴,车皮是我二舅家的表弟,大学毕业没合适的工作就去了我店里帮忙,听说这小子忒不安分,上学的时候本来学历史却倒腾起了股票,幸亏股票跌了,要是涨了说不定就换过来我给他打工了。因为春节要有人看店,我就把他留在了那里,一来锻炼一下,二来有个朋友的货那几天就到了需要有人接一下才行。
刘秃子的货到了没有?扯完皮我拉回正事。
昨天下午就到了,这大木箱子就在我脚底下踩着呢,也不知道装的什么东西,死沉死沉的,要不——我弄开看看?车皮那狗崽子八成正要拿棍子撬呢。
行啊,都是些解放初的烂纸头,你爱怎么弄怎么弄,我装作漫不经心,果然电话那头哦了一声就没话了,我心说小样还理不顺你,先断了你的好奇心,我敢打包票,那箱子货一准原封不动的放着。接着又交代了其他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就挂断了电话。
回家一趟不容易,老娘嘱咐我一定要去祖祠里上个香。我们家祖上在这里算是大户,不过到了老爷那代就随着老爷的死忽然败了,但祖宗的祠堂一直还保留着,就在村口上。每次进村头一眼看到的准时那个有些破旧的院落,老人说修在村口是为了让死去的祖宗们拦着那些个邪魔外道,庇佑后代。
走几步路就能看到那个小院,院门虚掩着,我加紧走了几步,正要推院门的功夫,忽然心里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接着心头猛地一个激灵,祠堂里竟然亮着灯!平常这里都是没人来的呀,怎么会突然亮起了灯呢,我回头朝来时的路看了一下,雪下得很大,光线又暗,雾蒙蒙的几米之外就什么也看不清楚了。四周除了风声什么声音也听不到,突然就觉得自己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中。
我吸了口气,壮了壮胆子,心一横推门走了进去。院子静的可怕,只有从祠堂的窗口和门缝里透出的灯光幽幽的亮着,我轻手轻脚的小心朝门口走过去,想想直接推开门怕是不妥,还是先从门缝里瞧瞧。于是大着胆子把眼睛凑到了门缝上。这一看就发现门里面也有个黑中带白的珠子,还嗗溜溜的转,竟然也是一只眼睛!当时头一下就炸开了,头发感觉直接倒立了起来,呆了半秒钟,啊的一声往后倒在雪地里,半响才回过神来。
屋里是谁?我极力控制着自己想逃跑的欲望,颤抖着问。静悄悄的没有回音。四周一片寂静我使劲吸了两口气,定了定神,心想大不了就是个白毛怪,爷这一身横肉也不是白长的,不过想归想,低头看看自己可怜的小身板还是直哆嗦。我慢慢起身回头瞧了瞧院门还开着,心里盘算好了逃跑路线,万一真有什么怪东西好撒脚丫子。
想好了逃跑路线才大着胆子问,屋里是人是鬼?刚说完这句话,屋门忽然一下大开,还没看清楚屋里出来什么东西,我就转身往外跑。心想这下甭管什么东西,想追上爷还不是那么容易。跑到院门的时候猛然觉得脑后边凉飕飕的,忽然听见有人叫二哥,当时心里起疑,屋里莫不是我那个叔家的妹子吧,我这样疑神疑鬼的像个没头苍蝇的逃跑也太让人家笑话了。这么一想脚步就慢了下来,正想回头看看的功夫,脑子里忽然想起小时候听老人讲的鬼勾人的故事,就是说鬼会模仿你周围的人声唤你,若你应了就被鬼勾去了,一想到这里就不敢回头了,脚底下加劲远远跑了出去。
还好当时记得路,出了院子往左拐不远就是二叔家,我一溜烟的跑到了二叔家门口,一边喘气一边正要敲门呢,二叔家的灯忽然就灭了。顿时,刚刚松下来的神经又一下崩了起来。这时却见门一开出来一个人,仔细一瞧原来是二叔。
亲人啊,我大叫着扑了过去,这回倒把他吓了一跳,搞清楚是我之后忙问我发生什么事了,我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没成想二叔神秘的一笑,说道,你跟我再去看看就知道了。我一下子感觉事情有些不对,二叔怎么一点都不在意呢,是我搞错了吗?我惊疑不定的瞧着眼前的二叔,拿不准主意到底是回去还是不回去。正想着呢二叔一把把我拉着就往祠堂方向走。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可是也不见二叔那个手电筒,我有些奇怪,问道,二叔你不拿个电筒什么的,万一……不用,天天见,熟的很,二叔打断我的话头也不回的说。
这时候的感觉并不比刚才好多少,一想又要回到那个地方我就有些毛骨悚然,不过看二叔的样子好像一点都不怕,我记忆中的二叔是个很谨慎的人,跟眼前的好像有些不一样。想到这里开始细细打量起这个二叔来,走路有些跛,那是小时候上树摔的,背微微的弓着,这是常年干农活的结果,短发,黑脸堂……没错啊……等等,我忽然觉得手上有点不对,二叔的手应该是硬硬的有老茧的啊,为什么我感觉拉着我的手软绵绵的?一边想着一边就低头细瞧,一看之下惊得魂飞魄散,天哪,竟然是一双修长白皙的女人手!再往那个“二叔”瞧瞧,果然浑身透着股子邪气。幸亏这个“二叔”还没察觉我已经识破了他的伎俩,可是该怎么脱身呢,如果继续被他拉着走到祠堂,我就鸡飞蛋打了。如果挣脱他逃跑的话这个“二叔”肯定会对我施以暴力手段,虽然爷也练过几下,不过好汉斗智不斗勇,哎,说到底还是怕被直接KO了。我努力平静了下来开始想办法。
从现在的处境来看,我似乎已经陷入了这个“二叔”所营造出来的某种场中,我看到的听到的也许都是虚幻!想到这里我汗毛一根根立了起来,如果不能找到破解这种障眼法的方法,即使逃了出去迟早会被这个“二叔”重新控制。我脑子开始飞速运转,回忆整个事件的过程,我要找出是什么时候被陷进了这个场中。是在祠堂院子里?不对,那时候就已经感觉出不对来了,难道我还在没有踏进院门的时候就已经被陷进来了?那么又是什么引着我一步步往这个该死的场中走呢?难道……是祠堂里的灯光?!我忽然想去刚进院门时心里升起的奇怪的感觉,当时觉得奇怪,这会明白了,原来是眼前这个鬼玩意在作怪,那么祠堂的院门应该就是这个场的关键点。想到这里已经有了对策。
我若无其事的对“二叔”说,我等不及了先到祠堂看看去,说完不等他回话就往前跑去,“二叔”一愣的功夫我已经轻松的挣脱那双女人手,冲了出去。我的推断是正确的,在重新踏到院门的一刻,所有的奇怪感觉消失了。周围还是黑乎乎一片,眼前却已经不是院门,我竟然发现自己在院墙的外面,而两三米之外才是院门,竟然还好好的锁着!而且里面没有丝毫的灯光透出!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再也没心思细想,连忙小心的找路回家。
第二天一早我就在祠堂院门外的雪地上发现了一圈圈的脚印,这就是了,我心说。看来昨晚我被那个“二叔”拉着一直在走圈。这时候清冷的阳光已经照到了脸上,雪地里的一圈圈脚印闪闪发光。我心一动仔细查了一下,除了我自己的脚印竟然还有一大一小两个印迹,形状相似都是一头大一头小,都只有人脚的一半大小。我心叫奇怪,难道昨晚的“二叔”竟然长着一双这样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