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至林中赫家,早已是人去楼空。
四周一片静,时不时有鸟儿在树上婉转的叫着。若是静下心来,必会感觉赏心悦目。但如今这节骨眼,靖节县捕头王霜却心中连连叫苦。
众人来到十几米外一较高的坡上,站在那里,能望见全院。
赫家那扇墨绿色的门依旧关着,小小的庭院里也安静得很。
“王捕头,带你的手下进去看看。”陈鼎常站在一旁气定神安的吩咐道,身边也就站着自己的几个亲信。
见王霜没有动静,陈鼎常便将目光落到一旁的王霜那里。
王霜身边十几个衙役面色铁青,再看看王霜,他的脸上热汗直流,陈鼎常心里暗暗笑了起来。
“嗯?”陈鼎常将目光转去,望着眼前的房子,再次吩咐道。
王霜畏畏缩缩的答道:“陈堂主,万万不可啊。这一去就是让我去送死啊。那院子里肯定有埋伏啊。”
“什么?”陈鼎常佯装大怒。
“陈堂主,我说的是实话啊。”王霜哭丧着脸。
陈鼎常望着他,微微笑道:“你可别忘了,秦副帮主的死,跟你有很大的关系。到时候上面查了下来,你还不是死。”
王霜听到这里,吓得脚直颤。
陈鼎常拍了拍王霜的肩膀,随后用力,摁住了他颤抖的身体,对着他用眼睛瞟了瞟周围的衙役,然后靠近他的耳边轻轻说道:“王捕头,怕什么,反正你身边也有人给你送死。再说,还有我在后面给你支援。”随后,陈鼎常站直身子,目视前方说道:“只要你尽心办事,就算日后上面查了下来,也有我给你顶着。”
王霜听了这话,似有道理,心这才安定了下来。
十几个衙役簇拥着王霜,畏畏缩缩的向前小步迈着。王霜感觉自己的位置不太安全,便招呼着后面的几个到前面来,顶在自己的正前方。那几个衙役也只能自认倒霉,硬着头皮来到前面。
王霜众人已来到墨绿色的门前,前面的一个衙役轻轻的叩开门,众人小心的迈进了院子里。
院子空空荡荡,无有一物。左右两边的厢房门都是紧闭着,而正前面的房间门却大开。望上去,像是一个黑隆隆的窟窿。
众人朝着正门走去,眼睛死盯着那里。
忽然,黑暗处显现一条黑影,未等前面的衙役回过神来,便见一渺若星辰,散发着寒意的剑尖飞来,在院子光线的作用下发出耀眼的光芒,随即,那剑尖便飞入最前面的那个衙役身上。与此同时,飞出一道人影,拔出剑来。
那个衙役一声不哼的倒下。他身上,鲜血如柱。
身后的几个见此,便吓得立即转身,刚想跑,便被黑衣人刺到在地。
刚欲转身的王霜见此,吓的面如死灰,心知飞来横祸躲闪不过,唯有正面迎敌了。他便招呼身后的人上。
危境之下,必有死士。
那些衙役不畏生死的冲上前,只可惜往日在衙门里不学无术,吃喝嫖赌,落得武艺也是一天不如一天。如此情况怎敌那身经百战的黑衣人呢,未等将手中的刀砍上去,便感觉脖间一凉,倒地而死。
转眼间,王霜身边的衙役只剩下了三个。
见此情况,王霜还是禁不住往后退。那三个衙役虽是在前面护着他,可落眼一看地上死去的同伴,便也不寒而栗,吓得直啰嗦。
黑衣人死死的盯着那四个人,一步步的迈向前去。
忽然,只听见呼啸声音,便见一支箭落在黑衣人的右胸处。黑衣人折掉箭,掷在地上,死死的望着山坡上的陈鼎常。
王霜等人见此,也顺势朝门跑去。
与此同时,山坡上的陈鼎常冷冷笑道,又拿起了一支箭,搭在弓上,朝黑衣人射去。
院子里的黑衣人躲闪不及,被那箭射在了右腿上。
黑衣人见势如此,便用尽全身,将手中之剑掷向撤退的衙役身上,又是一名衙役折尸到地。
黑衣人体力不支,跪倒在地,他依旧望着远处的陈鼎常,目光冷冷,眉间汗已流出,身上鲜血直溢。
与此同时,正门之内又闪现出来两道黑影。那两道黑影直接冲上去,扑向跪地的那个。
山坡上的陈鼎常微微点头,诡秘的笑着,与此同时,拍掌。
瞬时间,院子周围的树上,弓箭手齐出,箭在弦上,绷得一声千支箭万支箭齐发,雨一般的箭羽齐齐飞出,朝院子那弹丸之处射去。
继而,那三名黑衣人如同箭靶一般,身为万箭所噬。接着,便一脸的悲愤身倒在地。
死未瞑目。
院外的王霜等人望着院内,再望着树上,皆瞠目结舌,惊讶不已。陈鼎常朝身边一人示意,那人便向众弓箭手击掌为号。瞬时,箭羽之声这才停了下来。
一通箭过后,四周又恢复了平静,不过这次,就连鸟儿的声音也全部消失。
陈鼎常一脸笑容,从容的走下山坡,朝王霜等人而来。
王霜迎了上来,躬身作揖,一脸笑意的说道:“陈堂主真是神机妙算,怪不得如此淡定从容,真是佩服啊。”
陈鼎常轻轻一笑,随后又拍着王霜的肩膀说道:“王捕头,这下又得麻烦你了。”
王霜不知这话意思,正忖度间忽然想到,便一脸苦色的答道:“这?”
陈鼎常又接着道:“乱党应该已被全歼,这下应该没什么危险了。你带你的人进去查看查看。看还能搜到什么。”
王霜一边指着院子,一边迟疑的说道:“陈堂主,你看我的弟兄都快的差不多了,这......。”
陈鼎常知道他是何意,便端正着道:“此次伏击,王霜捕头功不可没,回去我定会向上禀告。便吩咐身边的人道:“你们几个,陪王捕头一起去吧。”
于是王霜嬉笑着,便再次被簇拥的进去了。
而此时,屋内一道人影,闪向黑暗中去。
靖节县,陈鼎常府。
“王捕头,这次真是辛苦你了。”陈鼎常向王霜说道。
座椅中的王霜惊魂未甫,听到这话,一脸恭维笑道:“这还不是陈堂主你指挥有方。”
陈鼎常看着他那笑容极为牵强,那脸上也是豆大的汗直流,心里一阵轻蔑之意,脸上却是谦虚道:“这还多亏了王捕头你配合有方啊。还望你回去多在知县大人面前替老夫美言美言几句。”
王霜答道:“那是那是。知县大人明察秋毫,定会知晓陈堂主您的宝略。”
陈鼎常回道:“那就多谢王捕头了。”随后,他又朝门口招呼道:“来人啊。”
一亲信走入,手中拿有一物。
“今天情况如何?”
“回堂主,共击毙乱党三名,还搜到一个这个。”接着,那名亲信便将手中之物捧出。
“那是什么?”
“是一个灵位。”亲信将手中之物奉上。
陈鼎常接过灵位,这才知道那原来是闵海生之灵位。他盯着看闵海生三个字,感觉那三个字也在盯着他看,而且是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插入他的眼睛。
陈鼎常吓得将灵位直接率在地下,那灵位定是用极好的材料所致,竟然未破,而且闵海生三个字还是正对着陈鼎常。
陈鼎常望了一眼,闭上了眼睛,喘了口气,这才将眼睛睁开。
一旁的王霜颇为好奇,便问道:“陈堂主,您怎么了。”
陈鼎常向他挥了挥手,表示没事。然后又对亲信吩咐道:“抬上那三具尸体,还有这个灵位,吩咐弟兄,这就去上官府。”
“是,堂主。”亲信退下。
“王捕头,请吧。”陈鼎常对王霜说道。
王霜不知这话何意,只感觉定是不好之事。便一脸笑意答道:“陈堂主,恐怕这事小的我不能做主,还是容我禀告知县大人,再与您同去吧。”说完,便站起身想走。
陈鼎常还是一脸从容,悠闲的坐在椅子上说道:“王霜,站住。”
王霜被吓,不知该是如何。只得转过身来赔笑。
陈鼎常缓缓说道:“那天晚上,咱俩奉命前去支援秦副帮主,皆半途而反。秦副帮主之死,咱们都解脱不了干系,上官断定会追究。如今,咱们已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我已有应对之策,只要你肯配合,定可以此卸责。”
王霜站在那里,没有言语,心里却七上八下。
陈鼎常瞟了他一眼,又继续说道:“靖节县身处安尚州,与皇州安天极近。地理位置极为重要。如今京城罗家贵为户部尚书,坐拥浮云一宗,且受右相重用。虽已有青帮帮主之名,却无帮主之实,其中上官断便是最大的阻力。只要你代表知县大人,肯配合我,站在罗帮主那边,共同应对上官断,定会受到罗家之用。届时知县可获升迁,而你向来与知县大人同生共死,这靖节县知县一职,定时少不了你。”
王霜听得不禁心花怒放,感觉是有道理,迟疑了一会,便跪倒在地,像打了鸡血般正声道:“小的愿为陈堂主所驱策。”
陈鼎常见此,心中颇为满意,便站起身子,扶起王霜说道:“如此一来,你我二人皆前途无量啊。”
随后二人便朗声大笑。
第二十章
安尚州黄门县,上官断府中。
黄门县毗邻靖节县,居于安尚州中央位置,一般从京城维安来的商贾,官府之伍皆会途径此道。
陈鼎常府居于靖节县西北方向,而上官断府居于黄门县东南方向,夹在黄门县县衙与陈府之间,较于陈府,距秦穆府上相对遥远,故而那天晚上,上官断并未接到秦穆之援令。
且说这一天,已是青帮副帮主秦穆遇害第三天。
上官断正在府上指挥下人筹备秦穆之葬礼,刚吩咐完,便有下人传报,陈鼎常来见。
上官断冷笑一声,心想这家伙这才来到,嘴上漫不经心道:“叫他进来。”
陈鼎常与王霜同入。
陈鼎常浅笑着躬身作揖道:“陈鼎常拜见副帮主。”一旁的王霜亦是作揖道:“拜见上官老前辈。”
上官断不识王霜,刚想发问,便见王霜朝着他,笑脸补充道:“在下姓王,单名霜字,乃是靖节县衙门捕头。”
上官断见他如此情状,又是同陈鼎常前来,一看就是谄媚之人,打心底厌恶,而脸上则是冷若冰霜,端正面孔,没有望他。
王霜见上官断头发半白,却精神抖擞,仪态威严,一看便是刚正之人,本来在路上忖度自己升迁那靖节知县不太现实,如今见到上官断不怒自威,心底更是打起了退堂鼓。
随后,上官断问了一句:“哦,原来是王捕头,失敬失敬。不知王捕头远从靖节之县来此敝地,所为何事?”
王霜切切诺诺,不知如何作答。
一旁的陈鼎常一来便遭冷落,上官断不管不问。如今,上官断对王霜发难,气氛如此尴尬,自己只得硬着头皮,来缓和场面。
“副帮主,王捕头此次前来,乃应陈某之约,来拜见您老。”
王霜也在一旁连连点头着道:“是是。”
上官断将目光落在陈鼎常身上,微微笑着,问道:“哦,原来陈堂主也来了。”
听了此话,上官断身边之人皆笑出了声。王霜心里更是懊悔不已。
陈鼎常先前见到上官断的笑,便觉冷意。如今他这一问,心里头更是不知何种滋味。心想自己已是半百之人,上官断那老头子竟全然不讲自己放在眼里,当着这么多的面令自己下不了台。心里不觉杀意顿起,脸上却仍是一脸笑容。
上官断见陈鼎常临危不乱,便止住了身边之人。继续问道:“陈堂主真是日理万机,秦帮主死去三日才来。老夫以为陈堂主时间宝贵,贵步难移。本想亲自拜访,没想到陈堂主今日竟亲自前来,真是令寒舍生辉啊。”其中挖苦之意,绵绵不绝。
陈鼎常身边亲信皆是咬碎钢牙,恨往肚吞。反观陈鼎常,依旧是面色如水,平静不已。他答道:“秦副帮主惨死敌人之手,陈某闻此已是心痛。想起秦副帮主往日栽培,悉心照料,更是痛不欲生。今日前来,就为此事。”
上官断哈哈笑道:“陈堂主真是厉害,不愧是老江湖。”然后,他又说道:“前日你奉帮主之约,以烟花为号,前往支援。谁知你半途而反,害得帮主枉死,头颅竟也不见。事发三天,你才缓缓来到。”其后,他一字一句顿顿的说:“陈鼎常,你好大的胆子。”声音洪亮,掷地有声。语罢,他拂袖做怒,脸上怒意大增,威严之态愈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