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手里拿着香,却站在那里,皆转过头来,朝门外望着。
楚无尘先是听到前面那人嘀咕道:“终于来了。”然后听到后面几人咯咯笑着。随后,众人之间,议论纷纷。并自发的让出一条路来。
门外,那三人走进,却表情各异。左侧李雪峰脸上带着歉意,歉意之外似乎还潜藏着一些自鸣得意。右侧王霜冷汗直冒,全身似在颤抖,眼睛也一直盯着地面,不敢抬头。毕竟是不知不觉被陈鼎常拉上贼船,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个所以然呢。
再看为首的陈鼎常,悲痛之情溢于言表,脸上还挂着泪珠。他一只手袖子空了半截,另外一只手则不住的擦拭着眼泪。
上官止站起,满脸怒气,刚欲站出,便被上官断止住。上官断对他望了一眼,他虽是安定下来了,鼻子间气呼呼的出。
上官断一脸的平静,望着门外。
三人刚进门,便见陈鼎常一人呜呜的跑向秦穆的棺木哭了起来。李雪峰则默契极好的上前劝着,王霜见孤零零一个人,都不知道站在那里,徘徊了一下,也只好上前劝着陈鼎常。刚走到前面,便见上官断走出,行礼道:“王捕头大驾光临,在下未能远迎,真是抱歉至极。”弄得王霜尴尬至极。
楚无尘等人见此,皆暗自发笑。司马豫嘀咕道:“真是平生未见啊。”闵少怀插道:“一看就是预先谋划好的。”罗瑾不由得咯咯笑出声,楚无尘立即止住了她。
俯在棺木上的陈鼎常也期望上官断前来劝他,可是盼了好久,仍听不到上官断的声音,听到的只是下面的咯咯声。心中气恼至极,有无可奈何。眼看眼泪就快流干,只剩下干嚎,上官等人犹不为所动,自己下不得台来。正迟疑间,听到李雪峰劝道:“堂主快好些吧,就算眼泪哭干了,秦帮主也不会醒过来的。”然后又小声说道:“他们都在看咱们的笑话了。”陈鼎常这才止住。
上官断见陈鼎常如此,心中暗暗发笑,脸上仍是一脸平静。他缓缓说道:“陈堂主快收回你的伤心吧。客人们都等着上香了。”
陈鼎常内心中千万句骂,恨不得将上官断那老头子碎尸万段。表面上却躬身行礼,谦语道:“陈某来迟,耽误大家了。”
除少数几人客气回应外,其余之人皆忙着上香去了。
上完香后,上官断又高声说道:“府中设有宴席,请诸位歇息歇息。”语罢,便率上官止及几名下人招引客人及王霜去了。王霜进退不得,只好随他们去了。他擦了脸上的汗,自叹虚惊一场,内心却仍在忐忑,不知饭后如何与陈,李二人交代。
陈,李二人落在最后,无人搭理,尴尬万分。
赫千遥不明其中缘由,不甚明白。洪明瞟了陈鼎常一眼,直骂活该。楚无尘等人见此,依旧笑着。
众人在上官断师徒招呼下,按次序坐下。楚无尘一行,依旧坐在靠近门口的那张桌子。洪赫二人则直接排到了院子里。
王霜坐在上官断旁边那张桌子上,他本想看看上官端那张桌子上,有无熟悉的人,一脸笑着刚转头,便看到上官止正虎视眈眈的望着自己,吓得一头冷汗,立即转回头来。再环视自己这张桌子,正好碰上黄门县知县,脸上的笑容正准备绽开时,便见那知县别过眼睛,不屑一顾。
王霜念到自己区区一个捕头而已,坐的席次比一知县还要高,也难怪那知县会冷眼相待。这就是上官断给自己一个难堪,谁叫自己上了陈鼎常的船了。这些苦头,也只好笑着往心里咽。
此时的王霜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照这种情况,等一下万一打斗起来,自己就小命难保啊。正难堪间,见陈鼎常和李雪峰正往里走。
院外几乎坐满,想必里面挤得很。李雪峰脸上的难堪堆了一层与一层,他不住的劝陈鼎常走了算了,陈鼎常脸上故作平静,心想万万不可当着众英雄的面下不了台。还是继续向里走,百十双眼睛盯在自己的脸上,陈鼎常略略点头,昂着头浅笑着。
刚走进堂内,门口处,陈鼎常便感觉到异样,甚是强烈。稍转头,便见一少年,盯着自己,嘴里嘀咕着什么。
他望着少年的脸,眉间一颗痣甚是熟悉。心里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见王霜朝自己招手,陈鼎常内心欢喜的很,却故作平静,径直走去。
“闵兄弟,刚才那人你可认识?”楚无尘好奇的问着。
“哪里认识,我只是觉得他讨厌得很,很是虚伪,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闵少怀嘟着嘴答道。
“是啊。我也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司马豫接道。
“看来英雄所见略同。我倒觉得那个上官前辈不简单。”楚无尘道。
司马豫和闵少怀点起了头。
“我好像在哪儿见过她。”三人目光立即聚集在罗瑾的脸上。
罗瑾想了想,尴尬答道:“我忘了。”
三人脸上有些失望。
这时,闵少怀努努嘴。另三人朝刘世泽望着,只见他聚精会神的望着正堂内,认真的很。四人见此,心底暗暗发笑。
陈鼎常来到王霜那里,王霜便立即起身,把座位让给了陈鼎常。二人皆是欢喜,嘴上却客气着。
见此,上官止欲起身阻止,便被上官断按下。上官止朝他们那个方向瞪着,李雪峰王霜二人故意转过头,装着没看到。陈鼎常则是不屑一顾的别过眼睛。上官止心中怒不可遏。
“洪大哥,那上官断和陈鼎常究竟为了何事,自己帮中大事,怎么闹得这么尴尬?”赫千遥低声问道。
“青帮现在一分为二,各自以陈鼎常和上官断为首,暗暗争斗。你不要小看刚才的不愉快,那正是他们两派的交锋。”洪明低声答道。
赫千遥还想继续问着,便被洪明止住;“我回去再和你解释,先看看。”
众宾客安坐下来,场面也渐渐安静下来,大都朝首席望着,等着上官断发声。
上官断站起身来,端起酒杯,笑道:“今日秦帮主之丧礼,各位远道而来,在下感激不尽,薄酒一杯,聊表心意。”
他旁边一人站起道:“上官前辈哪里话,青帮乃江湖上一大帮。秦帮主贵为一帮之主,乐善好施,闻名江湖。今日他的葬礼,怎能不来呢?”
另一人起身答道:“上官兄声名远扬,赫赫威名,今日亲自邀请,要是不来,这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混呢?大家说是吧。”
众人也纷纷起身,附和道:“是啊。”
上官止一脸得意望着上官断,上官断依旧浅笑着道:“干。”
杯酒入喉,上官止道:“大家远道而来,舟车劳顿。今日敝府菜不丰盛,酒却多得很。大家尽情畅饮。”众人附和着坐下。
“洪大哥,刚才那两个人是什么人物?。”赫千遥端起酒杯,边碰杯边问道。
洪明浅笑道:“就知道你会问。那第一个乃是秦不悟。江湖人称夏桑国第一镖头。所押之镖,未曾失手。他家也因此被称为秦盟。不过近年来,却慢慢退隐了江湖。”
“那第二个呢?”
“第二人乃是杨天行,亦是乐善好施。江湖上威望很高,尤其在安德州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家兄妹三人。合称杨门。”
“安德州?那么跟咱们.....?”
“十五年前海生帮遭遇袭击,帮主闵海生惨死,杨门杨天行亦参与其中。”洪明说此,咬牙切齿。
赫千遥点了点头。
“这次聚会,号称是江湖英雄大会。其实规模小的很,并不能称作英雄大会。”
赫千遥不解。
“如今江湖,浮云宗乃是第一大帮。影响之广,就连朝廷也有渗透。再加上扶恩堂,至今尚未路面。更有很多英雄,尚在归隐。他们不来,就叫不上英雄大会。”
赫千遥点了点头,还想问,便听到洪明道:“这里鱼龙混杂,回去了再和你说吧。”赫千遥只得作罢。
酒酣正好处,陈鼎常见众人忙顾着吃喝,心中着急的很,便对对面的黄门知县频频使着眼色。黄门知县几次躲闪,还是未逃过,只得硬着头皮站起道:“上官老前辈,在下敬你一杯。”
上官断道:“知县大人案牍劳形,今日犹能光临寒舍。真是敝府之幸,招待不周,还请见谅。请。”语罢,杯酒饮尽。
知县陪笑道:“老前辈哪里话,在下知县黄门,往日多亏了老前辈支持啊。今日丧礼,老前辈亲自邀请,又岂能不来啊。”知县赔笑说道。
上官断呵呵笑道:“知县大人客气了。”
门口的司马豫脸上很是不满,他对闵少怀道:“官府对外竟然如此屈服,哎。”
闵少怀摇头道:“我不懂你们官家,我只知这个知县脸上笑容假的很,一看就是谄媚之人。”
楚无尘没有说话,而是夹了一口菜,无声的咀嚼着。
知县见上官断没有接着说下去,脸上尴尬,但又感到脸侧陈鼎常的目光犀利得很,不好坐下,只好接着说道:“秦副帮主死因未知,凶手尚在逍遥法外。在下不才,愿率黄门县众兄弟,供老前辈差遣。”
正在此时,只见陈鼎常站起,高声道:“知县大人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众人将目光聚集过来,楚无尘一行和洪赫二人皆猜好戏正要上演,也兴致勃勃的看着。
只见陈鼎常一脸正色,拍了声桌子,严肃道:“如今副帮主死因未知,陈某寝食难安。近日与此,见大家畅饮甚欢,无心打搅,只是心中悲慨,难以压抑。”然后躬身道:“所以今日恳请上官老前辈给大家一个交代。”
黄门知县心中暗暗发笑,李雪峰一脸诡笑,王霜脸上紧张得很。上官止有些不安,杨秦二人及上官断则脸上波澜不惊。众人议论纷纷,场面躁动起来。
赫千遥也有些不安,当日的场面历历在目,他记得很清楚。“洪大哥,怎么办?”洪明按住他的手,道:“先看看再说。”
又有一人站起道:“上官老前辈,是该给我们一个交代了。”
上官断站起,招呼他坐下,缓缓道:“秦帮主不幸罹难,在下痛心得很。只是凶手难料,至今尚无收获。不过大家放心,青帮一定会找出凶手,给大家一个交代。”
“上官老前辈又何必故作糊涂?”李雪峰道,“前些日子陈堂主亲自登门拜访,将赃物人证一并带上。又岂能说毫无收获?”
听完此话,众人的目光又聚集在李雪峰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