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雪,你做我女朋友吧!”秦致康像是一幅豁出去的表情,上前一步握住我的手,“我一直都……都……喜欢你,你是知道的。就不能给我个机会吗?”
我倒抽一口冷气,愣在原地。秦致康望着我,目光充满希冀。我该怎么让他明白?我是他的姐姐,一直都是。
“秦致康,请你帮我一个忙好吗?”
秦致康显得很高兴:“好呀,是什么?”
我正色道:“请你做我好朋友的男朋友。”真拗口。
秦致康明显有点反应不过来。我立即补充:“短期的,假扮一下,见见家长,吃个饭就可以了。行吗?”
“小雪,你是想把我推给其他女人吗?”
我硬着头皮哄他:“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想请你帮个忙。”
秦致康踌躇了一会儿,终于说:“好吧。我尽量。为了你,我愿意帮这个忙。”
我松一口气,微笑起来:“谢谢你。”心思开始漂移。吴桐枫的事情基本上算解决了。我的事情还没解决。要不要打电话给寇正霆?还是算了,等他来找我吧。一时间各种念头转来转去,纷乱不已。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察觉秦致康刚才好像问了我一句什么,看他表情期待,我也不好意思再问一遍,随便敷衍地点点头。
谁料秦致康冷不丁抱住我:“太好了!”
我很意外,但也顾不上多想,家长式地拍拍他的背,心里暗忖自己的一堆事情该如何收场。
视线所及,我突然发现电梯口纹丝不动地站着一个人,不是寇正霆是谁?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去而复返,眉头紧锁,紧紧盯着我,眼里全是震怒和锋利的寒意,几乎淬出火星来。四周雪白,他穿的深色西服格外醒目。
我们无可避免地对视。我眨眨眼睛。他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寇正霆站在那里,喉头动了几下,彷佛吞咽艰难,然后扭头便走。
我如梦初醒,一把推开秦致康。晚了!寇正霆已经从另一端下楼去了,走廊上空荡荡。我心中暗暗惨叫。秦致康莫名其妙:“怎么了?我做错什么了?”
我没回答,往楼梯追过去。秦致康拽住我:“你去哪儿?”
我不欲多作解释,挣开他,急急跑到一楼,看见寇正霆已经走到入口处,面色铁青地推开玻璃大门。
我大叫:“寇正霆!”
他完全不理我,径自大步走出去。反弹回来的玻璃门快要关上了,我奔过去,想要顺势推门出去。岂知他摔门的力道那么大,那玻璃门又重,弹力又极好,不但没推动,反而将我整个人弹回来,顺势将我左手卡进门缝里,整个门几乎完全合拢,手上立刻传来剧痛。我低声惨叫,跪坐在地上,一边忍着痛,用右手去推那玻璃门,一边听见掌骨格格扭曲的声音。
秦致康从楼上追了下来,见我跪坐在地上,跑过来:“怎么了怎么了?”一看情形大惊失色。
寇正霆停住脚步,扭头看了一眼,脸色遽然变得更青,大跨步奔了回来,暴喝:“怎么回事你?!”
我痛得说不出话。秦致康立即帮我用力推开门,把我的手解救出来,但手背已经皮开肉绽,表皮被挤压得一棱一棱地翘起来,堆在一处,露出鲜红渗血的新肉,底下一大片隐隐的青紫正在渐渐肿高,绷紧。
寇正霆单膝点在地上,蹲下来:“你也太不小心了!”说着伸手来握我的手腕。
连半句好话也没有。我忍着眼泪,只觉得心里一股怨气,恨不能扑过去掐他脖子。
我当然没这么做,只是看也不看他,把受伤的手伸给了同样来拉我的秦致康。
秦致康也蹲在我旁边,从西服口袋里抽出一条手帕,把我的手包扎起来。剩下寇正霆的手僵在半空,握成拳头,慢慢地收了回去。
包扎好,秦致康站起来拉我:“这样子不行,一定要找医生上药。寇子,我们先走一步。你帮我们跟老马他们打个招呼啊。”
我被秦致康扶到车上,驶出去的时候,我从倒后镜里看见寇正霆捏着拳头站在车边,眼中闪烁的似乎是愤怒,又似乎是痛楚。车子载着我驶远,他的影子越来越小,原地团团地转了几步,猛然飞腿重重踢在他的奥迪上。
车子带着我转了弯,在视线被隔断的最后一瞬间,我看见寇正霆的身影被浓重的夜色吞噬。
秦致康带我去了最近的医院包扎上药。医生说软组织受伤严重,差一点点就骨折了,如果淤血多的话,过几天可以来放掉一些。
松一口气,我有点隐约的失望。这半天功夫,寇正霆连一个电话都没打给我。我和秦致康不过是拥抱一下,何况我已经追下去想解释。但是寇正霆,他就用那种态度对我。他是我什么人!
而且他又没有真的对我承诺过什么。那番话无关痛痒,甚至称不上表白,顶多算暧昧的挑逗。连秦致康都不如。
还是秦致康诚恳,让人放心。回去的路上,我一直有点心不在焉,好几次没听清楚他说的话,他也一直好脾气,只当是我受了惊,还坚持把送我上楼,看着我开门进去,他才肯走。
我筋疲力尽地倒在沙发上,黑暗中躺了好一会儿,才打开客厅的灯。灯刚刚亮,电话座机就响了,我接起来,是寇正霆,声音依旧低沉,口气有点硬:“你的手,怎么样了?”
尽管他凶巴巴的,但是听见他的声音,我还是有点高兴:“能怎么样?包扎了。”
我就知道,他第二句又开始训我,很严厉:“你这人怎么这么不小心?怎么活到二十多岁的?”
我为什么会夹伤手?寇正霆,他可以对所有人都绅士客气,唯独对我如此苛刻,除了训斥还是训斥。我就那么贱吗?我捏紧话筒,努力控制了一下情绪,才冷冷地说:“关你什么事?”
寇正霆深深地吸了口气,停了一阵子没说话,光听见喘气。
他应该还在外面,我听见听筒里有公交巴士车报站的声音,仿佛从远处落寞地传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问:“陶雪,你不觉得你今天的行为需要向我解释吗?”越说声音越大。
我负气道:“不觉得。”
他在话筒里大声问:“那你是在耍我玩吗?”
“从来没有。”
寇正霆开始咆哮:“没有吗?那在广州我牵着你的时候,还有在我车里,你为什么一直用那种眼神撩我?你为什么在火车上偷看我睡觉?你刚才经过楼下还四处张望,不是在找我吗?你既然抱着一个,为什么还要对我放电?堂堂的寇正霆被你这么耍着玩,你觉得很过瘾是吗?”
他的音量震得人耳朵发痛。我心里怦怦直跳,不假思索地反驳:“我没有!是你想多了!”
没有回答。
寇正霆直接把电话摁掉了。
他一定是用手机打的,因为我没听到摔电话的巨响。
我无力地收了线。茶几上放着他给我的龙井,我想起他手掌的温度,他满不在乎的笑容。
寇正霆被我惹怒了,怒到不顾他一贯的风度。如果这也算捉弄的话,那我的确如愿以偿,把他曾经加诸于我的都还给了他。
我颓然倒在沙发上。
我一点也不开心。穿了一晚的高跟鞋,这时候才觉得除了纱布缠绕的手,脚也很痛。很痛。
躺了半天,心里记挂着吴桐枫,我又振作地爬起来给她打电话。今晚虽然办砸了几件事,值得安慰的是,好歹把她的事搞掂了。
吴桐枫的声音微醉:“你这电话打得正好,我刚回来呢。今晚在酒吧里认识个男的,赖在我楼下不走,我叫保安把他轰出去了。这招还是你教给我的,你真坏,哈哈哈哈!”
吴桐枫身边大多是这些牛鬼蛇神,全是不靠谱的酒吧男。我没好气:“说过多少次了,下次不要单独去酒吧。你妈妈什么时候来视察?”
“下周三。”
吴桐枫就是这点好。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她从不怀疑。叫她放心,她果然无比放心,跑出去夜夜笙歌。我摇摇头:“跟你说一声,你那个拍档,人家同意了。人叫秦致康,你记住了,别到时候记错人的名字。”
“记不住,你把他名字发个短信给我。你们见面了?”
“嗯。”
“我怎么老觉得这个姓秦的不对劲啊?他也喜欢你,我觉得。”
想起秦致康,我又开始冒火:“请他帮个忙而已,想那么多干嘛?”
“哈,我知道了!”吴桐枫的声音很得意,“你肯定不喜欢他。”我闭着眼睛,猜想她一定在用指头遥点我的额头。
我苦笑:“醉女人,啰嗦。”
“你今晚怎么了?好像受什么打击了似的。”
我在吴桐枫面前也一向是老大的角色,向来都是我拿主意、定江山,现在并不想让她这个半醉的女人替我操心,弄不好还要取笑我,二来心情萎顿,不想多说,于是答:“没什么。我累了,睡觉去,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