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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虎口夺海元 (4)

这句话怎么听都有点变味,袁得鱼不禁偷笑了一下。

许诺看常凡有些老实,就继续欺负他说:“哎呀,我口渴了,你要不给我倒一杯水来吧,我还可以考虑考虑。”

常凡很爽快地点了点头,欣然接受了这个差事。他找到了热水瓶,又向值班门卫要了两个一次性杯子。

许诺正好奇他为什么要两个杯子,只见常凡娴熟地将一只杯子的水迅速倒入另一只杯子中,水在空中变换着形状,两只杯子在常凡的手中飞快转换着,让人眼花缭乱。

许诺完全看呆了,还没反应过来,常凡就将杯子递到她面前:“好了,水温正好。”许诺不小心被感动了一下,从小到大,还没有人对自己这么好过。

袁得鱼见常凡欲言又止,便跟许诺说:“老板娘,小工向你请个假。”便搭着常凡的肩,一同走了出来。

马路上车来人往。襄阳北路巨鹿路路口,袁得鱼并不陌生,这是他的第二个家的所在地,尽管他对那里的印象并不深,唯一记得的只是冬天的火炉与楼上寒冷的穿堂风。

常凡从兜里拿出一包玉溪打开,向袁得鱼递去一根烟:“给。”

袁得鱼毫不犹豫地接了过来,猛地抽了一口,呛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抽烟。

常凡眯着眼睛看了袁得鱼一眼,笑了一下,娴熟地给自己点燃了一根烟,抽了起来。

“袁得鱼,我这几天一直在外面东奔西走,知道了一个很好的项目,肯定可以大赚一笔钱,你要不跟我一起干一把?”常凡邀请道。

“哇!这么赚钱?说来听听。”袁得鱼兴奋起来,跳起来坐上了马路旁的围栏。

常凡说:“这些日子,我搞明白了基金那个圈子的事。我的投资方式可能也要改改了。”

袁得鱼挠了一下头:“这话怎么说?”

“比如说,基金公司很讲究调研,为什么调研呢?是为了寻找市场上确定的东西,诸如是不是有项目要改造,是不是有新的资产注入,这些都会给股价带来直接的影响。我此前是个地地道道的技术派,以为技术可以克服主观的错觉,然而,我却忘记了十分重要的一点,技术派的适用条件是证券市场化,然而,在中国,股票诞生的起因是为了帮国有企业脱困,这本身就有悖于市场规律,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又何谈市场?我想,我此前之所以做得好,是因为我很早就对江恩理论①有很深的研究,形成了一套中性理论基础下的操作体系,但操作10次下来,总免不了有两三次失误。”

“常凡哥,这个赢率已经很高啦,如果我能像你那么厉害,我就天天去赌博。什么是中性投资理论呢?”

“大致说来,就是拜市场为师,认为股票的价格也是客观存在的,不存在好或坏,只有市场是有效的,个人是无效的。投资时,先对投资标的进行评估,判断这只股票能够涨到的水平,跌下的水平。如果涨的比跌的多,就值得去做,相反就不值得做。如果值得做,就试探性地买一点,然后把所有的判断交给第二天的市场去检验、观察、测试、确认,就好像一个跳水高手从起跳、翻滚,至入水,每个动作都可分解,经过大量的训练,便可积小胜为大胜。”

“这套理念很不错呀。你现在有什么更先进的见地?”袁得鱼好奇地问道。在袁得鱼心中,技术派绝对有技术派的用武之地,至少,他自己对魏天行的跌停板洗盘吸筹法念念不忘。也或许,技术派与其他风格相比,更容易掌握市场的脉搏与发动契机,况且,这种强大的盘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培养出来的。袁得鱼记得在海元证券的时候,曾多次看到一些市场高手精准地判断出市场的拐点。

“我倒不是完全否定我的技术,只是意识到,技术经常是失效的,要想提高准确度,将不确定性降到最低,肯定要在技术的基础上,再寻求一些稳定因素。而这个稳定因素,往往就是人。你忘记杨帷幄在申强高速上,也差点输在人身上吗?”常凡幽然地说。

“人本身不就是最不确定的东西吗?”袁得鱼迷惑不解。

“你想,基金现在作调研的大部分工作,就是与他们沟通,然后,想办法让他们成为自己的利益共同体,甚至连资金如何进出都沟通好。”常凡说。

“这不就是坐庄吗?”袁得鱼不屑道。

“哈哈,你说对了。中国本来就是个大赌场嘛!”常凡叹了口气,又问道,“你知道可转债吗?”

袁得鱼皱了一下眉头,他对这一领域确实不怎么熟悉。但袁得鱼对金融市场的很多事物都有一种特殊的感觉,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记下来的,很多东西好像一直存在他大脑的某个角落,需要的时候,就会自动调出来。

他印象中,是在1992年,中国发行了第一只可转债—宝安转债,但经历了“宝延风波”后转股失败,95%最终都被还本付息,之后便销声匿迹了。他曾经听爸爸说过,可转债是熊市一个比较理想的投资品种,不过他当时并不是十分明白。

袁得鱼又向常凡讨了一根烟,问道:“我知道了,你瞄到什么好东西了?”

“有一只股票叫云天股份,这只股票下个月月初就要打开赎回,我有朋友给我透露了一个信息,说有个基金在此前购买了他们大量的可转债,而目前正值岁末冲刺行情,我推算这个基金会把股价拉到12元以上。”

“常凡哥,对你来说,赚钱并非难事,你为什么要选择这个自己并不熟悉的领域呢?”

“我此前一直在等待一场史无前例的爆发,但是总看不到未来。市场总是那么糟糕,看不到任何翻倍的机会。”常凡叹了口气,“就在这个时候,有了这个机会,就好像黑暗中出现了一道亮光,更重要的是,我知道,唐家的人也在这个股票里。”

“你是说唐子风?”

“这倒不清楚,不过唐家二公子—唐烨倒确实在里面。我想以这个股票作为切口,一点点把唐家的势力撕开,直到把唐子风彻底绊倒!”常凡声音开始激动起来。

袁得鱼看他满怀信心的样子,颇受感染。

“怎么样,跟我一起干吧。”常凡热情地伸出手。

袁得鱼挠了一下头,突然想起了魏天行:“我自己还有些私事没解决,搞定之后再来找你吧。哪里可以找到你?”

“这段时间,我会一直待在新凯证券淮海中路营业部的大户室里。”常凡想到了什么,仿佛猜到了袁得鱼的心思似的说道:“我听说,魏天行一直都在寻找对唐子风不利的指控证据,希望有朝一日把他送上法庭,现在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我有好多天都没见到他了。”

袁得鱼也很久没看到魏天行了,他最近一次看到他,还是他刚发病的时候。他不忍心告诉常凡魏天行精神病发作的事实,只好随口说道:“他怎么这么无聊!”

常凡摇摇头,用一种仿佛看破尘世的语气说:“相信法庭,就等于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公平与公正,你现在还幼稚到相信公平这回事吗?”常凡似笑非笑,“大家都说法院是神圣的,我原来不懂,后来我明白了,神圣就是神的圣灵,不是人的圣灵。”

袁得鱼黯然地踢了一下脚下的石块,他自己何尝没有这么想过。

“你先忙自己的吧。”常凡说着就要走,他向前走了没几步,又转过身,对袁得鱼用力地挥手道,“时间来不及了,我先一个人行动!后会有期!”

袁得鱼看着常凡的背影心想,自己为什么没有在第一时间答应常凡?或许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不太踏实?其实,袁得鱼自己也没有想清楚自己该怎么办,他眼下更想知道,为什么唐子风要处心积虑地将杨帷幄置于死地。

又或许,常凡说的这个机会,是他不得不面临的挑战,再怎样,他也绝不会让兄弟一个人单独扛下那么大的风险。

回到菜场,袁得鱼帮许诺收拾完最后的箱子,许诺给他擦了擦汗,说:“你不用再帮我的忙了,赶紧忙你自己的事情吧。”

袁得鱼笑着说:“你别自作多情了。我这些天可是成全我自己,我真觉得卖菜特好玩。”

许诺将信将疑,甜甜地笑了。

常凡把自己关在新凯证券的大户室一天一夜,研究应对云天股份的股价突破的方法。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仔细研究一只股票的基本面。

这几天,这只股票已经呈现出逆势上涨的趋势。

正在犹豫如何下手的时候,常凡听到大户室外传来敲门声,他正迟疑是否要开门。“哎,里面的灯亮着,我知道你在里面啦。”有个女孩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常凡一惊,这个声音怎么这么耳熟,难道是之前在菜场遇到的那个?

常凡从门缝里往外瞧,果然是许诺。他放下心来,打开门,大大咧咧地问道:“哎,卖菜妹,你怎么找来了?”

“什么,你叫我小太妹?”许诺怒目圆睁,拿起随身携带的杀鱼刀。

“哎呀,是卖菜妹,不是小太妹。”常凡慌忙躲闪。

“怎么啦?看不起卖菜的?”许诺提着刀,振振有词。

“不是啊。不过,你再这么把刀晃来晃去的,真要变成小太妹了。”常凡笑着说道。

“哈哈,小太妹也不错,你们正好给我当保镖!”许诺终于放下了“屠刀”,“你叫常凡吧,我一直听袁得鱼提到你。听说你这里缺人手,于是我就蒙神感召过来了。对了,袁得鱼是不是在你这里?”许诺打趣道,眼睛一直往里面瞄。

“我倒是一直在等这小子,但是他一直没给我消息。你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常凡不由问道。

“唉,自从他见了你之后,就不见了,他提到过这里,我还以为是你把他拐走了,没想到他人也不在这里。”许诺有些失落,看看大户室里空荡荡的,知道常凡所言不假。她不禁有些失望,刚想往外走,仿佛想到什么,回头问道:“常凡哥,你在干吗?有什么好股票推荐吗?”许诺眼睛一眨一眨的。

“袁得鱼早跟我交代过,不准给你推荐股票。”常凡俨然一副忠心不二的模样。

“唉!”许诺掉头要走,却被常凡一把拉住。许诺看着常凡,不知道常凡为什么拉住自己。

“我倒是一直想找个助手,不知你是否愿意帮我这个忙?”常凡请求道。

“与股票有关吗?”许诺问道。

“当然。”常凡不假思索道。

中午时分,常凡与许诺出现在陆家嘴金融区的震旦大厦。这栋大楼在金融圈里,几乎与几家银行大厦同样出名。

“常凡,你居然带我来这么商务的地方,与我的气场太不相符了。”许诺被领到震旦大厦副楼6楼的一家富丽堂皇的餐厅里,她看着自己灰头土脸的模样,稍稍有些不安。

“没关系,有姿色就够了。这里做金融的女人,除了某些客户经理,其他多数都长得比你寒碜。”常凡安慰她道。

“得!不是也有美女基金经理的吗?不过你这话我爱听。”许诺调皮起来,“那,常凡哥,我们第一次单独在一起,你就请我来这么好的地方,你是在与我约会吗?”她嬉皮笑脸地问道。

常凡对这个问题保持沉默,他觉得许诺这样想也不错,他这个正人君子也难得搞一下暧昧。

“可是我真的比较喜欢袁得鱼啊,虽然你对我也很好……”许诺越来越自作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