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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三放烟花局 (1)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老子,《道德经》

乌云密不透风,横劈而来的闪电像一把利斧,撕开了压抑的天空,大雨随之倾泻而出。

袁得鱼慢慢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躺在车库里。

魏天行在一旁正打坐,看到袁得鱼醒来,说道:“这几天,你一直在说胡话,好像很害怕。我说过,暴风雨就要来了……”

袁得鱼想了想,自己反复在做一个噩梦—梦里有很多火车,看起来像是旧上海遗留下来的,从各个方向汇聚而来,在一个漆黑的中转站卷做一团,好似一团纠缠在一起的吉他弦,在幽暗中低沉哀鸣。

袁得鱼猛然想起了常凡,对魏天行说:“师傅,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你既然知道会发生股灾,为什么不早点制止常凡!”

“幡未动,心已动。言之已尽,奈能如何?”魏天行的声音悠悠飘来。

袁得鱼闭起眼睛,习惯性地想把所有的事情都置之身外,但这一次很奇怪地失败了。过去的心如止水呢?似乎他心底有什么东西微微被撩拨起来了。

“得鱼,你准备好了吗?”魏天行厉声道。

“什么准备好了?”袁得鱼疑惑不解。

“去报仇!像个男人一样去战斗!”

“师傅,你在说什么胡话?”

“得鱼,你扪心自问,你刚才是不是愤怒了……”

“师傅,你不是不知道,我的心早就死了。”袁得鱼讪笑着,转身就要离开。此时此刻,他只想找常凡,他急切想知道常凡有没有脱离危险。

就在他的脚跨出门的一刹那,后脑勺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顿时瘫趴在墙上。他扭头一看,原来是个碗瓢。魏天行力道倒是不减当年,不愧是握着扫把出道的。

魏天行的声音又幽幽飘来:“得鱼……”

袁得鱼回头看了一眼魏天行,他还在那里端坐着,唯一不同的是,他目光如炬,看得袁得鱼心慌。

魏天行平静地说:“得鱼,趁我的精神目前还没完全崩溃,我打算将我自己多年的绝学都传授给你。”

袁得鱼眼睛睁得很大,抗拒似的向后退了一步:“不要!我学个什么劲儿!”

魏天行四肢颤抖起来:“得鱼,你要相信师傅有办法对付唐子风,但光靠师傅一个人的力量不够,希望你能助师傅一臂之力。”

“师傅,得鱼自小就失去了双亲,你现在就是我的亲人,你要得鱼做什么,得鱼就做什么。不过我现在一心挂念着常凡的病情,如果到时候因为分心出点什么差错,岂不是枉费师傅的一番苦心……”袁得鱼说完就想跑,没想到手臂被魏天行牢牢抓住。

魏天行干瘦的手就像鹰爪,抓得袁得鱼无法动弹。袁得鱼好不容易挣脱,才方然意识到魏天行浑身正不停颤抖着。“师傅,你怎么了?”袁得鱼将魏天行扶住。

“我,我好像又要发病了,这是大病的征兆……得鱼,我现在只有一个要求,你要学到我的毕生绝学。你一旦学到手,就是全国顶尖的炒股高手,从此以后尽享荣华富贵,衣食无忧。恐怕你今生今世都再也不会遇到这样的机会了……”

“我对荣华富贵不感兴趣……”毕竟袁得鱼小时候生活也曾经优渥过,是所谓“曾经沧海难为水”,但这些东西他从来就没有放在眼里过。

“还可以得到女人……更多女人……”说到这里,魏天行口水都要流下来了,“最重要的是,练就了这么一身本领,你就有实力去战斗……”

“师傅,什么炒股绝学,什么荣华富贵,我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袁得鱼坚持道。

“既然还不到时候,为师就不难为你了。”

魏天行递来一张条子,是许诺留给他的:“我们在仁济医院,醒来后找我。”常凡出事那刻的情景又浮现在他的眼前,他挣扎着爬起来,不顾一切地冲进雨中,飞快地跑向仁济医院。

常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病床上,他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惊恐地去握自己的手—它们麻木没有知觉。他闭上眼,眼泪流了下来。

许诺正好从门外进来:“你醒了,太好了,我马上去叫医生。”

医生检查了下后,轻声吩咐了许诺几句便出去了。

因为抢救及时,常凡有两根手指已经接上,康复后可能会出现功能性缺失;另外两根手指因为组织已经被破坏,无法装上,只能以后装假肢。

许诺扶着常凡的头,常凡的脸上出了一层汗,头发也是汗涔涔的。

她也为常凡的遭遇感到很难过,但她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稳定常凡的情绪。

常凡轻声说:“好渴。”

许诺往杯子里倒了些开水,好像想起了什么,又拿出另一只空杯子对倒起来。

水温差不多了,许诺坐在床边,将常凡的头抬起来,喂他喝水。常凡与许诺贴得很近,他的心头暖暖的。

这时候,有人敲病房的门,许诺马上站起来开门。

“真的是你!”许诺惊喜地看到袁得鱼出现在自己面前。

常凡似乎没有注意到袁得鱼的到来,他在病床上安静地躺着,眼睛盯着天花板。

许诺将袁得鱼拉出门去,告诉了袁得鱼常凡的大致情况。许诺有些担忧地说:“他醒来后一直没怎么说话,会不会想不开啊?”

袁得鱼一听这话,径直走到床前重重地拍了一下常凡的脑袋,又中了邪一样对着常凡的脸打了一拳。

许诺死命拉住他:“袁得鱼,你疯了?你快住手!”

袁得鱼面带微笑地说:“痛吗?常凡,我今天算是认识你了!你就是个废物!”袁得鱼大叫道,“你就是个娘们!你口口声声说你喜欢那个女人,你干吗不去把她找回来?常凡,你都窝囊了一辈子了!我现在就拿一万元给你,你去金碧辉煌找个最好的雏妓,这个价钱应该可以买到很美的处女!我不鄙视你,你去过快意人生的日子吧!”

“袁得鱼,你是不是有毛病?”常凡有点被激怒了。

“常凡,其实我从来就没看得起你过。”袁得鱼朝他伸出一根小指,“你这么擅长技术分析,竟然连大势都判断不出来,真是可笑啊!”

常凡恨得咬牙切齿:“袁得鱼,你难道忘了技术面最不可测的就是政策因素变量吗?”

“我不管。常凡,你觉得你这样的男人,会有小姑娘喜欢你吗?”

这句话刺激到了常凡心里最敏感的地方,还没等袁得鱼话说完,常凡一拳砸在了袁得鱼脸上。

“你以为你这样就男人了吗?好痒啊!”袁得鱼不依不饶,“她们还是不会喜欢你!不会喜欢你!”

常凡完全被激怒了,他觉得内心的怒火燃烧起来。从小到大,他在别人眼中,一直都是儒雅的绅士,今天他再也不想压抑了。

他绷紧的精神一下子松弛下来,发泄着自己的痛苦,大吼大叫起来。

许诺刚想安抚,被袁得鱼拉住,一起走了出去。

出门后,袁得鱼就靠在了墙壁上,他看许诺还是惊魂未定,劝她道:“他很痛苦,这种事轮到谁都很痛苦,但他挺过来了!我得恭喜他,他什么痛苦都尝过了,以后就不会再害怕任何事情了!”

许诺点点头,说道:“刚才,他打你的那一拳,你还好吗?”

袁得鱼笑笑,刚想开口,就见医生跑了来,许若赶忙安抚道:“没事,没事!”

过了很久,常凡安静下来,他似乎累了,慢慢地闭上眼睛,很快就睡了过去。

这时,一个女孩翩然而至。

这是许诺第一次看到邵小曼,她很惊讶世界上竟然有这么美丽的女孩,但她很快就被邵小曼的举动弄得不安起来。邵小曼一下子冲到袁得鱼跟前,说:“我找你好久了!”

接着,唐煜也从邵小曼身后闪了出来。

许诺指着唐煜说:“袁得鱼,就是他把你送回家的,常凡也是他打电话让人送到医院的。”

唐煜将鲜花与水果放到桌上,对着常凡深鞠了一躬:“我真的很难过,很抱歉,我那天来晚了。”

邵小曼摇了摇袁得鱼的手臂:“那天,唐煜刚好去他哥那里,没想到遇到这件事,还差点跟唐焕打起来……他们本来还想对你下手,是唐煜想出的苦肉计,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

袁得鱼情绪有些复杂,但他看到唐煜真诚的样子,没有办法不信任他,他疑惑地问道:“难道你不知道常凡欠下了高利贷吗?”

“我后来知道了。我跟爸爸说过了,我不会跟着他干了!”唐煜摊了一下手,“我很快会去香港,我想,那里或许更适合做对冲基金。”

童年时期的默契好像回来了一般,袁得鱼点点头,抓住唐煜的手:“好兄弟!你们唐家,我只认你一个兄弟!”

邵小曼没想到袁得鱼身边又发生了那么多事,她有很多话想对袁得鱼说。

邵小曼直截了当地说道:“我有事要跟袁得鱼说!”说罢,她就挽起袁得鱼的手臂,拉着他走出门外。

许诺有些着急,在门口拦住了他们,冲着邵小曼说:“你是他什么人?”

邵小曼有些不明白地看了许诺一眼,她把许诺当成了常凡的女朋友:“对了,袁得鱼,你还没把我介绍给这位朋友呢!”

袁得鱼挠挠头:“隆重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好朋友,邵小曼。”接着他又把许诺介绍给邵小曼:“这位,这是我的死党—许诺!”

“只是好朋友吗?”邵小曼有些不满地说,“你不是说,要跟我做永远的……”

许诺还没听完,就大叫道:“袁得鱼,你无耻!你是个混蛋!混蛋!混蛋!”说完就跑了出去,消失在走廊尽头。

袁得鱼望着许诺的背影,心情复杂。

邵小曼莫名其妙地看着许诺的背影:“她好像很喜欢你……”

袁得鱼心中说不出究竟是什么滋味,漠然地说:“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没有时间考虑这些。”

“看来你真的是个流氓。”邵小曼冷笑了一下。接着她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你现在遇到了那么多麻烦,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希望这个能帮到你。”

袁得鱼看到里面装着厚厚的百元大钞,断然拒绝道:“这个我绝对不能收下。”

“好吧,其实我也猜到是这个结果。尽管你身无分文,但你一直都很自信,或许也是这一点,我才很欣赏你。”邵小曼爽快地说,“如果你需要的话,不用担心没有面子,我不会嘲笑你的,你只要告诉我一声就行。我这人或许什么都没有,但这个,对我来说,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很多人羡慕你这一点吧。”袁得鱼笑着说。

“我也觉得上帝太偏爱我了。说来你可能不信,我羡慕刚才那个女孩,我羡慕她的贫穷、执着与平凡,我希望自己像她一样,有这样或那样的不足……”

袁得鱼耸耸肩,调侃道:“我不明白你的逻辑,你们小姑娘的心理有时候扭曲得令人费解。”

“你看,所有爱情片里的男二号,都很完美,无可挑剔,但他们只能是男二号,不是吗?现实生活中,女人也是一样的。”邵小曼看着袁得鱼,“你没有想过为什么吗?”

“不知道。”袁得鱼摇摇头。

“因为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