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边哭边诉说,伤心欲绝,吐出来的却是骇人听闻的大消息。傅清言呆怔在那里,当着这一满屋子的人,这个女人竟是如此数落于他,九雅又会怎么想?其他的人又会怎么想?污自己的声名不要紧,可是若是污了九雅的声名,她又怎么再在这候府呆下去?
他怔怔地望向九雅,九雅却似未听到一般,反而坐在床前,一直和华太医默不出声的在帮轩哥儿救治。
异样的目光霎时都射向傅清言,萧姨娘脸色铁青,死死地盯着他,咬牙切齿道:“她说的可是真的?你真的有做出这等事?”
傅清言只觉喉咙干涸,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去辩解,他怕是越辩解,这些人越是要把矛头指向九雅。
“好个杨氏,明明是你犯事,却在这里倒打一耙混淆视听,究竟是何居心?就算想死,也别害我家娘子。”就在这轻快地说话声中,一身绯衣轻浅的傅誉已阳光明媚地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一脸艰涩的傅清言,负手在屋子里悠闲地踱着方步,“说我大哥整天戴着我家娘子织的围脖舍不得脱,你是不是有病啊?”
他忽然一步蹲到杨淑娴面前,将脖子上的咖啡色围脖提了提,笑吟吟道:“杨氏,你可看清楚了,这才是我家娘子为我亲手编织的围脖,普天之下,就此一条。你相公戴的那条,还有三叔姑丈二哥四弟戴的,都是我家娘子的丫头春菊给编织的,如果你说大哥以围脖思人,好啊,那大哥思及的,自然是我家娘子的丫头春菊了。好吧,既然大哥想那丫头,明儿我就叫她过来服侍大哥就是,这下子你该满意了吧。”
杨淑娴正要说话,傅誉又似乎很为难的补充道:“啊,还有,我看三叔姑丈二哥四弟也天天戴着那围脖,想必他们也在肖想春菊那丫头,怎么办呢?我到底该把她送哪个屋里去?”
明瑶姑妈三夫人闻采荷一脸怒色,直瞪杨淑娴。
杨淑娴见状,脸上跟吃了一只绿头苍蝇一般难看。
“再有,你说大哥看着那女人给他写的情诗爱不释手,那女人也是在指我家娘子吧。我看你脑子有毛病,得了臆想症,你把大哥爱不释手的那情诗拿出来给所有人瞧瞧,看看究竟是不是我家娘子写的?”傅誉依然笑吟吟地,然而目光里却毫无保留地释放着冷凌的光。
杨淑娴咽了咽口水,牙一咬道:“我哪有那情诗,每天相公都贴身拿着,他若有胆,就叫他把那诗拿给你,比一比字迹,自然非三奶奶莫属。”
她敢如此肯定,自是因为傅清言学着之前九雅曾在宋府抄写的金枝的诗词,他回想着那字迹练习,把字迹最接近的那一首给留了下来,时常没事会拿出来看看。杨淑娴自是发现了,于是就拿那字迹寻找这诗词的主人,有一次无意之中看到九雅开给老夫人的方子,字迹如此相似,便想当然地认为是九雅写给傅清言的,于是心里才妒意大发。
傅誉抚掌大笑,“好啊好啊,既然说有证据,大哥,那你就把她说的证据拿给她看看,看看上面是不是写着:灯欲落,泪成行,倚栏相思,断人肠,郎何在,化蝶翩翩,犹入春闺梦成双。”
杨淑娴脸色一变,脱口叫道:“你怎么知道?”
傅誉却是不言语,站起来,把手往傅清言面前一伸,“大哥,把那诗拿出来让大家仔细再看看,就凭这诗,这下子我就要戳穿她的一双狗眼。”
傅清言冷冷地看了杨氏一眼,便从怀里拿出一张折好的纸,傅誉展开一看,眸子中有怒意一闪而过,随即又若无其事的再伸手,笑嘻嘻道:“大哥拿错了,这个不是诗,是个借条。”
傅清言脸色骤然染红,再也不敢看傅誉,重新从怀里掏出一张叠得四方的纸。傅誉将先前的纸随手放进了自己兜里,然后再展开这纸,弹了弹,递到杨氏面前,抬着眉毛问道:“你说的,可是这个?”
杨氏犹疑着看了两眼,点头道:“是这个。”
傅誉随后将那纸递到三夫人面前,恭敬道:“三婶给瞧瞧,听说您书法不错,眼睛也利得很,曾经也看过我家娘子写的字,您来评评,这可是我家娘子的字迹?”
三夫人果然接过来看,看了良久,摇头道:“形不似,神不似,完全不一样。”
傅誉将那纸一把抢过来,同时转身就摔杨氏脸上,眉目骤冷,“这就是你冤枉我家娘子的证据?这就是你诬陷我大哥的证据?你这是从哪里来的没有妇德的女人?就凭这么个东西就开始捕风捉影,毁人名声,闹得家宅不宁?”
不仅老夫人闻言大怒,连萧姨娘也恼恨杨氏毁损傅清言的声名,厉声喝道:“杨氏,难道你出嫁前,你们杨家没有教你什么是贤能淑德,没有教你在夫家不能挑拨是非,损毁丈夫的声誉?”
杨淑娴眼里含泪,大为委屈道:“那相公他一个人关在屋里睡的时候,嘴里常常叫着那个女人的名字,他若是没有异心,不叫这个,不叫那个,为什么要叫她的名字?难道这也是我的幻想么?”
“他叫我家娘子的名字?怎么个叫法?”傅誉笑吟吟地扶着下巴问。
杨淑娴此时似乎也豁出去了,如果奶娘把药打翻的事栽到她头上,说是她指使,她自然免不了被处治。既然前进无路后退无路,不如什么脸面也不顾了,何况她身后还有一个强大的杨家,有一个疼她爱她的姑婆,她又怕得谁来?就算傅清言不喜她,但是他有胆把她休了赶出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