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誉听得大骇,把门拍得更急了,“娘子,你又说什么恶话?他们赶你,又关我什么事?你是嫁给我,又不是嫁给他们,我都没说赶你,他们说的话岂能算数?那好,就算你不跟我回候府,你先开门,我带你回鲁西,好不好?”
他在门外又叫又求,声音好不凄切,雨蝶从未见他如此在九雅面前伏低作小过,顿时也软了态度,帮着低声劝道:“少奶奶,姑爷的态度好得很,当着这么多人,求得也很可怜,你就开门跟他走吧。若是去鲁西也好啊,再不用看候府那些人的嘴脸,可以安安心心过日子了。”
九雅摇摇头,“你别多说,我现在无论如何是不会跟他回去的。”随后她又对外扬声道:“你走吧,休在此吵闹。若是一定要闹,我马上就连夜离开!”
傅誉惊骇得住了手,连连道:“好好好,我不吵,娘子你只开门,我带你马上去鲁西。”
九雅根本就不再理他,让雨蝶和春菊去外间歇着,她自己则关了门,熄了灯就睡了下去。昨晚伤痛一夜,今日又遇一连番事,她已经彻底累了。不管傅誉怎么样,她都得先歇足精神,不能让自己的身体垮了下去。
春菊和雨蝶相视叹气,傅誉再也听不到里面的声音,又急又不敢闹,真恐九雅发了横,就此离开了京城再也不理他。他只怔怔地站在门前,就那么干等着。
那几个女尼见他总算安静下来,便也稍通了下情理各自退了去。
天边眼看又是层云堆积,冷风乍起,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裴妈妈看着傅誉本是俊秀的面颊上都长出了胡渣,眼睛里布满血丝,一副已经很疲累的样子,便朝里面轻劝道:“少奶奶,马上就要下雨了,姑爷这样站在这里怕是要淋雨,少奶奶就开门让他进去吧,有什么话敞开了说,不就好了么?”
她说她的,里面却没有人应声,傅誉心里更伤,低声下气道:“裴妈妈别说了,娘子若是还怨我,便让那雨淋一淋泄泄她心里的怨愤又有什么关系?”
而就在他们这一话间,头顶已是开始电闪雷鸣,三月底正是雷雨骤临的季节,只一会子时间,外面就开始狂风大作,瓢泼一般的大雨夹着雷霆之势轰然席卷而来。青衣魅影几个在裴妈妈的指引下已打开旁边的客房门进去躲雨,寒子鸦拉了拉傅誉,“少爷,这个时候瓢风雨很大,你昨晚又一夜未歇,先进去躲躲雨喝口热茶再来劝她。”
傅誉倔强的甩开他的手,“她不出来,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要歇你去歇,不用管我。”昨晚是他的错,他无法弥补,若是他伤得身子淋些雨能让她解气,他便依了她的意,只愿她能原谅他,不再提离开他的事。
寒子鸦摸摸下巴,再望一望从屋檐下飘过来的冷雨,也罢,这是他们小两口的事,他断没有陪着一起受罪的道理。再说少爷身体经昨晚一熬,现下瞧那气色几乎就快虚脱的样子,自己可不能倒,倒了谁来他跟前鞍前马后的跑腿?
他也缩进了屋里。
傅誉一人痴痴地站在檐下,任那瓢泼一般的雨水往他后背浇灌。
雨越下越大,风越来越冷,九雅本想闭上眼静静地睡,可是眼前总浮现傅誉那张倔强的脸。听着外面雨打琵琶的声音,那阵阵雨声就好似打在她心头一般,难受得很,这眼睛,又如何闭得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又听裴妈妈在门外带着微急的声音劝道:“少奶奶快开下门,姑爷快支撑不住了,莫要让他弄出病来,我们劝他又不听,你就出来应应他吧。”
九雅听得心烦意乱,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干脆以被子蒙头,他伤害过她,她绝不应该如此就轻饶了他,那厮狡猾多端,他不过是在用苦肉计,岂能上他的当?若是就这般软了,她的要求怎么提出来?又如何煞他的锐气?
然而此时她无论如何也睡不下去,干脆又把衣穿好,忍不住走到窗边把窗子朝外面稍推了推,果然见到傅誉仍痴痴地站在屋檐下,远处微弱的灯光射过来,将他憔悴得不成形的脸面赫然映入她的眼帘。裴妈妈心疼地要给他披件衣,却是被他推开了,用嘶哑的声音低声道:“裴妈妈去睡吧,我在这里等娘子,不用管我。”
九雅暗咬着牙,他以为他这样她就会原谅他?她将窗子又合拢,也只有呆呆坐在桌边,什么也干不了。心里又是难受又是怨恨,隐忍多时的眼泪不禁夺眶而出。
此时雨蝶和春菊听到里面有了动静,便又推门进来,见她一个人坐在桌子边伤心落泪,春菊也不禁哭了起来,“少奶奶,你这是何苦呢?明明对姑爷有情,何苦让他受苦,自己也跟着难受?听裴妈妈的声音,姑爷现在身体状况很差,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情,你一定要后悔自责才行吗?”
九雅捂着嘴,“那个呆子,你们不知道他是故意的吗?我要的诚心,岂是要让他这样折磨自己?他以为这样我就会服软,什么都得听他的?他错了,他不承认他错了,不给我自由空间,还要以他的强势压制于我,我也不想就这么样和他过下去。”
她压抑着自己的哭声,雨蝶给她擦着眼泪,“少奶奶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别看你嘴上说得硬朗,心里早软化成了泥。你们两个就别这样互相折磨对方了,我这便去给姑爷开门,你把你的要求提出来,姑爷应了便应了,若是不应,便有不应的法子不是?”
她说着给春菊使了个眼色,便转身到外间去开门,九雅这次没再拦她,待雨蝶才把门一打开,就听裴妈妈同时已经惊呼出声,“姑爷,你这是怎么啦……快来人呀,姑爷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