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雅待傅誉走后就开始睡觉,现在心无所虑,这一觉真正是睡得香甜。正在迷糊间,春菊忽然像有什么大喜事降临一般,咋咋忽忽地就跑了进来,“少奶奶,少奶奶,快起来,萧姨娘果然来求你回府了,正让普贤大师陪着呢。”
九雅懒洋洋地翻了个身,软绵绵道:“是么?既然是来求我回府的,怎么还能让普贤大师相陪?难道她是去求普贤大师?如此,那就继续让普贤大师陪着吧,我要睡觉。”
此时雨蝶不知自哪里走了出来,脸上红润异常,她拉住春菊道:“少奶奶说得对,来求人的,岂能就打发个孙妈妈来说一声就行?听说在前面普贤大师还将她当上宾接待呢,哪里有一分诚意?想起昨日她对少奶奶毫不留情的辱骂和紧逼,岂能让她如此胡哄。你就只当不知道,少奶奶继续睡吧。”
春菊吐了吐舌,便退了出去,孙妈妈在门外却是把她们几个的话听了个明白,咬着牙指着雨蝶骂道:“好你个小娼妇,你们在候府我们姨娘可有少你们吃少你们穿?居然如此歹毒,不怕遭天谴么?”
雨蝶冷笑,“我们现在可是在庵里,谁管那些候府里的事?少奶奶现在要出家,不想回府你们又怎么着?难道昨日赶了人,大骂已与候府无关,这会儿还要管到我们这些无关的人头上来?你们家姨娘是不是也管得太宽了?”
孙妈妈气得不行,但也没有法子,人家主子现在有本钱抬架子,她又能怎么着?她只得转身去回。过得一会,就见她领了萧姨娘过来,萧姨娘脸色黑得如锅底,看到客房门前只站了三个奴才,宋九雅面都不现,果然如孙妈妈所言,宋九雅是完全打主意给自己难堪,没准备给自己一点面子了。
她站定在阶前,尽量用平淡的语气对裴妈妈说道:“叫你们主子出来吧,说姨娘来接她回去了。”
雨蝶不待裴妈妈答话,就生硬道:“昨日可是被姨娘当着众人赶出来的,姨娘今儿怎的又改变了主意?难道昨日当众说的话都是放屁?”
萧姨娘的手指在袖底快捏出血来,想不到今天竟然还被一个奴才瞪鼻子上脸,然而她此时绝不能计较,马皇后还在府里等着。她疏淡一笑,“昨日姨娘魔障了,之前有误会,不知道怎么回事,又听信了那户部官吏的鬼话,差点就冤枉了誉儿媳妇。现在事情已经弄清楚,姨娘岂能容自家人流落在这等庵堂?现在已经没事了,去,叫你们主子跟姨娘回家。”
雨蝶却是不依不饶,“昨日奴婢明明听到我家主子说过,若不是姨娘跪着求她回去,她绝不回!姨娘就这么干站着,没达到我家主子的要求,她怎么会跟姨娘回去?”
萧姨娘一再忍让的怒气终于再也憋不下去,脸上血气一涌,就准备让孙妈妈把雨蝶拖过来好好打一顿。然而孙妈妈连给她使着眼色,嘴里不断低声在她耳边劝道:“日后图谋之,这死丫头跑不了,先把少奶奶请回去再说。”
萧姨娘再次忍住气,一退再退地最后用帕子拭着眼角,啜泣道:“想姨娘自小把三少爷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想想他大哥,待他比他自己还好,现在正生死不明,只找着了易之的尸体,怕是他也遇不测,我这亲姨娘不仅不能过去搜寻,揪着这心,还得管顾府里这些事,不得犯一丁点错,稍一犯错,便人人都骂我的不是。与其这样,我不如就随他大哥一下子跳下山涧,就这么去了才好……”
她由刚转柔,决定用眼泪攻势,九雅在屋内听着她的哭声,再听她说起傅清言至今还未找到,只找到易之尸体的事,心里一紧,忽然想起之前傅清言帮她隐瞒代嫁之事的事,昨日被萧氏相赶的时候,那位嬷嬷来报,她就以为是萧氏故意使的计策将傅清言引走,让他不能帮自己,以达到赶走自己的目的。就算到了今天傅誉提起此事,她也以为傅清言的事只不过是一个小波折,事情平息之后他就会出来,可是,怎么说易之死了?
她再也熬不住,穿了衣裙,一脸清冷地走了出来,“大哥真的在去武德的路上出事了么?”
孙妈妈也悲声跟着抹眼泪道:“都找了两天了,连世子身上一块布片都没找到。姨娘现在都快支撑不住了。只想少奶奶快点随她回去,她也赶紧去那山涧边寻人,现在皇太孙和候爷尽管在找,派人的人也不少,就怕到时候会跟易之一样,只剩个……叫姨娘该怎么活啊……”
九雅默然,如果傅清言真的出事了,她现在在这里闹僵,好似意义也不大。
萧姨娘今天的脸子反正已经泼出去了,索性把话一说到底,“誉儿媳妇,昨儿真是姨娘鲁莽,犯了糊涂,给弄错了。姨娘现在给你认错,你就看在你大哥至今还未找回的份上,赶紧随姨娘回家吧。姨娘这心里头,现在比针扎还难受,若是你大哥找不回来,我这便跟着他一起去了……”
孙妈妈和她不断抹着眼泪,又各自说了些软话,九雅终于淡淡道:“若是姨娘日后不再盛气凌人,不把事情弄清楚就发起责难的话,我也不是个好说话的。今次就看来大哥的面子上,我这就随姨娘一起回去吧。”
估计要她下跪是不可能了,再拿乔也就那么回事,现在也已完全让她伏低,自己的面子已经找了回来,适可而目也未尝不可。
总算听她松了口,萧氏和孙妈妈两人同时心底里松了口气,她们真的就担心九雅说一不二,非要逼着人下跪就难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