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雅正在让郝大总管安排个长眼色的人手迎客排席,听闻裴妈妈报得此事,便漫不经心地对郝大总管道:“这府里头的人和事我都不太了解,想不到第一次主事,就有人来生事,郝总管,这事你看我该怎么办才好。”
郝大总管行了一礼,“少奶奶想怎么管就怎么管,那些人都是府里的老人,平日也没少说他们,但是他们一般都按着规矩办事,难以揪出什么错处,若少奶奶能把他们的错处揪出来,让他们心服口服,以后不再犯,那再好也不过。”
九雅冷笑一声,“那大总管去忙吧。”
她回头就对裴妈妈道:“去把厨房和采买的人一起叫到厅堂,对了,把那些在园子办差的都一起叫来,今儿个我可要给大家开个动员会,马上就会有大批宾客进门,岂容他们如此懒散而为?”
郝大总管若无其事的退下去,去忙外院的诸般事宜了。
过得一会子,就有一拉杂约三四十人陆续进了大厅堂,有的脸含讥诮,有的一脸不屑,有的则是眼目四转,贼眉鼠眼的样子,分明对于这位突然来主事的少奶奶不太看在眼里,哪怕她已经是县主的头衔,在他们眼里还不如他们的顶头上司。
九雅也不气,不动声色地将目光自他们脸上一一扫过,慢慢道:“现在世子突然失事,我们合府上下都莫不感到哀痛。因为老夫人和萧姨娘这些主事的现在无心操持这些庶务,暂时就代由我来管。所以,大家看在世子爷向来待人亲厚的份上,此次务必要尽心尽力为他办好最后一个差。府上即将有大批宾客来吊唁,最主要的是厨房里的,酒席必要让人无可挑剔,不能让人有所诟病,黑了我们候府的名头。是以我再把最重要的一节,厨房里的事务再对一对,等确定没差错了,就赶紧各就各位去。”
那些下人仍是一脸不以为然,九雅慢声道:“厨房里每日的采买是哪位管事操办着的?”
静了半天,才有一个穿着体面的中年妇女走了出来。她一身绽蓝蹙金广绫长尾褙子,头戴玲珑点缀镶珠银钿,两耳缀赤金耳环,体态粗实,薄嘴双下巴,一看就是个厉害的主。
“每日厨房的采买是奴婢操办。”
九雅上下打量着她,穿金戴银,想必底子也厚了。也是,一般能谋得采买一职,想必后台也是极硬的,便道:“姓氏?”
“奴婢姓祝。”
“你丈夫在哪里办差?”
祝管事暗撇了撇嘴,不情愿道:“奴婢那口子如今在二爷的庄子上干点跑腿的小事。”
九雅心有所悟,人家可是长亭的人,有萧姨娘撑着腰,所以把这府里的人都不会放在眼里。她淡淡一笑,端起茶来喝了一口,“我们这候府还没分家呢,想不到二爷就单独有了庄子,不知那庄子在哪里啊?”
祝管事脸上一愕,方发现自己说错了话,立即补充道:“二爷管着候府的各种营生,奴婢习惯于说二爷的了,只是口误,三奶奶何必计较呢?”
九雅瞟了她一眼,“也好,算你口误。那我再问你,我之前亲自排的席面是五百桌,只算了鸡鸭鱼肉这几样,就排了三千两银子,可以说是各种不可预算因素都包了进去,不知道今天祝管事把这几样菜派得怎么样了?”
祝管事这倒是认真起来,“回少奶奶,奴婢紧着些买,已把那些东西一大早就办齐了,三千两银子险险才用到。”
“那把采买的单子拿来我过目一下,看看究竟买了多少。”
祝管事此时便现出不屑来,“那单子么,奴婢已经交到账房了,账房催着要做账呢。”
九雅眼眸一转,提声道:“熊妈妈,去,让赵管事把今天厨房里采买的单子拿来我看一下。”
熊妈妈扯腿就跑,祝管事脸色一变,“少奶奶,那些可是账面上的事,候爷不是只让您负责这里面酒席的事么?您是不是管过了?”
九雅将茶杯在手里晃了晃,淡淡道:“不知道祝管事是不是忘了,候爷也曾吩咐过,那账面上的事也由我管,怎么?你单子送账房了,我就不能看了么?”
祝管事一呆,半天出不得声。不过她也不担心,听说这位三奶奶管账房到如今,也没管出个什么名堂来,那赵管事定然给了她一些假账,她能瞧出什么?那么这会子的单子,以赵管事的聪明定然不会真交了来。
很快,熊妈妈就将一叠单子拿了来,九雅接过来一看,呵,好家伙,三千两银子果然是花光了,只不过,那鸡鸭鱼肉的价格却是贵得离谱,市面上五十文钱一斤的鸡鸭,到了这单子上就快成了五百文,结果一只鸡鸭买下来就要近二两银子。那么鸡鸭统共只买了五百只左右,就用了一千两银子。再还有五百条鱼,三十头猪,价格也是离谱得很,这两样总共就花去了一千两银子。再还有一千两银子,居然就直接写了另记鸡鸭一千两,刚刚好,三千两给花了个干干净净。
九雅看得心里怒火直冒,要说她当初派这几样的时候,她本不想惹事,还是按着府里头那些人的刻扣规矩给留了些份,怎么着,也得让他们把该采买的食材买足了。而现在呢,这些人贪得无厌就罢了,居然把五百桌的份量全减了,还光明正大写了个另记鸡鸭一千两,现在是即要自己难看,钱也不误贪,给他们脸不要脸,今日若不趁此来一个杀鸡敬猴,恐怕日后再难以立威信!
而这些鸡鸭的价格她之所以知道,赵管事早就算给她听过,她岂有不清楚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