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过去敷衍着给老太爷拿了一下脉,随便开了个方子,简单的交待了两句,便走了——估计这老家伙的命不长了,一把年纪了都还夜夜郎,身子已被掏空,不早死才怪。
书房里,宋庭达已经把早已不耐烦的宋耀书打发走了,屋里就剩他和傅誉两人。
两人在不紧不慢地下着棋。
“岳父大人日后有什么打算?”傅誉轻轻将一粒白子落下。
宋庭达此时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轻松,他盯着棋盘,慢慢道:“没有官职,倒是轻松,这些年,已经把官场丑恶看得一清二楚,要说,我还真不能适应那种生活。既然借这一次让我有了退出的理由,正是巴不得,日后么,倒可以把府里的那田庄仔细的经营着,一家人,能混个温饱就行了,我如今已经真正体会到知足常乐的心态。”
傅誉笑道:“岳父能这样想倒也好。这京中权贵不知几多,个个都不是好应付的主,稍有差错,便会被人排挤,岳父若趁此彻底退出,倒可保日后安康。”
宋庭达点了点头,“此次的事,如若不是贤婿出力,我们宋府还真就完了,我也已经看出来,太子根本没有给我们宋家留一丝活命的余地。”
通过此次事情,他已经彻底对傅誉改观。此次能改户部记载,并让户部当事官员下监,将代嫁的事情抹平,绝非一个呆在候府里什么也不懂的阔少所为之事。同时他还敢保自己不被太子所拿,指使着朝中官员拿着证据直接去找太子的麻烦,这份魄力,当初他就只从齐王身上看到过。去年这个时候,齐王亦带着让自己揭发太子的意思而来,如果当时不是在书房外发现齐王对九雅有意思,他也还没想到要投效。当时只是在想,若是齐王能娶了九雅,这宋府就算与太子反目,有齐王护着,也不会出什么乱子。
可是世事难料,谁知道齐王突然离京,将他所有燃起的希望全部给浇灭。
而眼下,当初并不放在眼里并不看好的哑巴三少,居然忽然让人有了一种莫测高深的感觉,他突然很好奇,傅誉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同时又还很兴奋,除却了齐王,如今宋府似乎在不知不觉中也搭上了一个很稳靠的大靠山。
傅誉知他在想什么,但他也不点穿,毕竟,那些事有些是他指使了人做的,有些是挑唆了皇后娘娘做的,这都是些秘而不能宣的事,让这位有些势利的岳丈保持一点神秘感也不错,免得他又跟开始几次一样不将自己放在眼里。
“听说你爹即将被派往北疆,其实那边齐王才回来没多久,就算有柔然部族侵袭,定然也都是小打小闹,驻守在当地的昭王也可以应付,这事,贤婿怎么看?”
傅誉打着马虎眼,“我能怎么看?无非是皇上见我爹有能力,要派我爹去把柔然打得个落花流水才是。”
宋庭达看了他一眼,好笑道:“贤婿不必再在我面前瞒着了,这么浅显的道理我都能看出来,像你这么聪明的人会看不出来吗?”
一听他夸他聪明,傅誉顿时就来了精神,一脸敬虔道:“岳父眼光不错,我家娘子也时常夸我聪明,你们不愧是父女,连这一点看法也保持着一致。”
宋庭达脸暗红,想到当初说要把女儿嫁给他时,心里不知有几多别扭,只觉他身体残疾,哪里配得上自己的女儿?更没感觉到他有什么聪明之处,不过是瞎蒙,蒙了一个女儿给他而已,后来还闹出那么大的代嫁之事,他既是聪明人,又怎么会看不清楚宋家人对他屑呢?
他咳了一声,然后皱眉半天才落了一子道;“不知道你爹怎么想?”
傅誉打了个哈哈,“我爹一生尽忠国家,尽忠皇上,他还能怎么想?皇上让他去,总有让他去的理由,他什么都不用想,按着分派的任务去办就是。”
宋庭达暗地有些不悦,这女婿嘴巴也太紧了吧?难道就把自己看成了外人?但就算不悦他也忍着,如今是要看着他的脸色过下去,何况这个女婿出手相当阔绰,每次来,都会带来很多贵重礼品,就冲着这一点,他这个岳丈还能怎么样?
两人打着机锋下了一会棋,眼看已到吃饭时间,恰好一局棋下完,便出了书房,一大家子人在饭堂见了面。
傅誉第一次见五姨娘,倒是恭敬地行了一礼,五姨娘哪里敢受,慌忙把他扶了起来。当宋宝文见着傅誉的时候,他似乎被他艳色风流的外形给击得愣住了,好半晌才在九雅的催促下给这位姐夫见礼。傅誉对这位长得玉琢般的小舅子倒是多看了几眼,这般模样,比九雅绝不差半分,看来他日必定又要成为一祸害各方千金的美少年。
饭后,傅誉就拉着九雅急不可待的去了第一次和九雅相遇的荷塘边,想一温当日那一见倾心的感觉,未料半路却是叫金芸把九雅叫住说话,他只好郁闷地一个人先去荷塘边等她。
“九妹,傅宏博真的来府里提亲了么?”九雅一见金芸,第一句话就问这事。
金芸有些娇羞道:“好像是的。”
九雅笑了,“那恭喜九妹,这会儿可要找到一个如意郎君了。”
金芸抬眼望着她,咬了半天下唇,才道:“八姐,对不起,之前我娘硬逼着我到候府去,想让姐夫注意到我,然后纳了我。可是,我发现就算我脸皮再厚,也干不出这等事,何况,姐夫对你一心一意,每次和我说话的时候,全都是在问八姐的事,看到姐夫如此着紧八姐,我心里好生宽慰。八姐吃了那么多苦,终于找到对的人了,我希望你们永远这样幸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