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誉四下打量着她居住的厢房,“这里还住得惯么?若是差什么,倒可以差人到我那边去要。”
他如此熨帖人心的话,立时让月婵悲从中来,泪珠子不听使唤地直往下落,“誉哥哥……你这是真心的么?不是在耍着我玩在嫌弃我么?”
傅誉低下头,一脸怜惜,“你看你,还说不会像以前一样喜欢哭了呢,只一句话,就让你哭花了脸。看来之前是我对你太严苛了,还不是因为,当初你父兄在台城那般对我的原因?”
他越说,月婵越是泪如泉涌,连声赔着不是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是我父兄的错,但请誉哥哥看在我们多年的情份上,原谅他们的过错好吗?我愿意补偿,只要誉哥哥给我机会,我一定要补偿。”
傅誉忧虑地叹了口气,“这两日,我不时想起以前我对你做过的过份的事,那次将你骗到怡红院,那里的老鸨以为你是个走失的小姐,便强行把你留在那里,想悄悄好生调教你长大,日后好为怡红院撑下门脸……那一次差点酿成大错,好在人多,在我的坚持下,终于是将你找了出来……到现在为止,那件事一直都让人记忆犹深,虽然是不好的回忆,可是每一忆及此,便会想到妹妹对我的情深意重还有初为少年的情怀,好想再回到从前无忧无虑的时候啊……”
月婵仰起小脸含泪语不成声道:“誉哥哥……让我们回到从前吧?如果你对我还有初为少年的情怀,那么我们就从你记忆最深的地方开始,誉哥哥,我也想和你像从前一样无忧无虑的生活在一起……”
傅誉深深凝视她的美颜,半晌,才沉重叹口气道:“看到妹妹如今形消骨立,说不心疼是假的。也好,为拾童年回忆,不如我们明天午时相约在怡红院琴香阁见吧。”
月婵闻言又喜又悲,捂着嘴闷声哭道:“誉哥哥,对不起,这么些年来,为了那些名利,父兄都是阻止我嫁给你,我也糊里糊涂的听了他们的话。现在你能原谅我,不记以前父兄对你的一切过错,就算是现在让我马上死去也愿意……”
她摇摇欲坠,傅誉没有扶她,而是一脸沉重地走到窗边,慢慢道:“过去的都已过去,那些错事,我都不会记在心上,妹妹也放开怀吧……好了,我们都该好好收拾一下心情,明天见。”
他头也不回地大步而去,月婵渐渐收起了眼泪,两个美婢立即走拢过来,一人问道:“郡主明天真的要去怡红院吗?那里可是妓院,郡主去恐怕不太方便吧。”
月婵用她递过来的巾子慢慢擦着眼泪,阴郁道:“去,为什么不去?不过就是在琴香阁见面罢了,那里人多,我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与我幽会的事。”
“可是郡主的名声……”
月婵冷冷盯了她一眼,“名声有性命重要?我一直委屈自己寄居这里是为了什么?真的是要陪那个老太婆么?”她狠狠揉着巾子,“我不会让他只回忆回忆就算了的,明天我非得闹出点什么出格的事才好。”
她略一思索,就对左边的一个美婢低声说道:“我明天走后,你得利用老夫人身边的丫头小绿传个消息到淳华院,让宋九雅去怡红院捉奸,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她面授机宜,两个美婢听得点头不已。
淳华院里,傅誉才走,熊妈妈就轻手轻脚走到正在歇息的九雅身边低声道:“少奶奶,有没有睡着?”
九雅微睁开眼,“怎么了?”
“香草来了。”
“快叫她进来。”九雅立即坐了起来,交待道:“小心点,别让人看见了。”
熊妈妈点头而去,过得一会,就见一身翠绿的香草小心谨慎地走了进来,进来就在地上磕头道:“少奶奶金安。”
九雅挥了挥手,柔声道:“起来吧。”
香草恭敬地爬起来,九雅问道:“现在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香草抬起头,小声说道:“回少奶奶,太子府别院里头的大姑奶奶马上就要生了,可是别院里的几个下人什么东西都没准备,之前姨娘问太子府那边,他们只说太子妃已经准备了,生的时候自然会拿来,然后就再也无人来问津。但是瞧着大姑奶奶生孩子就这两天的事,太子府依然不见派一个人过来,所以姨娘是叫奴婢回来拿一些布料,连夜赶制一些襁褓尿布之类的东西,以备不时之需。”
熊妈妈问道:“现在姨娘的情绪怎么样?”
香草回道:“奴婢一直都跟在她身边,时不时会写几个字吓她一吓,如今时常都魂不守舍的,如果不是大姑奶奶的事支撑着她,估计念叨着大少爷,真的会要疯了。”
九雅点头道:“做得好,不过这几天可以缓一缓,等大姑奶奶把孩子生下来了再说。”
不是她心软,想当初萧氏对兰郡主做出那样的事,这么多年来又让傅誉背负着害死他娘亲的骂名,岂会对她心软?只不过,她相信以明丽的性子,绝对会有所动作,所以,她愿意坐在观虎斗,她要萧氏和她的女儿也体会体会当年兰郡主的悲痛。而这所有的一切,都不足以还萧氏的罪孽——她下毒毒害傅誉的仇,更是一点一滴都要让她还回来。
香草走后,熊妈妈在旁边说道:“刚才听郝总管说,太孙已经准备和明丽公主大婚的事了,若是他们大婚的时间,大姑奶奶给他们添了新丁,不知道明丽公主在大婚的时候会不会安心?”
九雅重新躺下,道:“这是个人心性的事,我可不敢下定语。不过,若想让明丽公主堂堂正正把大姐和她的孩子接回太子府,可能比登天还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