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说得那么严重,春菊春梅果然放下手里的活计凑过来,待到鸳鸯绣枕一展开,把两个丫头逗得直乐。春梅最是嘴快,“都过了这么多年,姑娘的手艺怎么还是这么差?就说让春菊来绣,姑娘偏说要亲自绣个爱心枕,这都什么呀,要拿出去让人终生难忘的么?”
不怪她们笑,九雅看着自己的成果,也很是无语,怎么手艺就这么差呢?怪只怪原主就是个急性子,根本没静下心来学过女红,她这个继承人,更是差到不行。
但是毕竟是自己做出的东西,于是毫不惭愧地收了起来,白了她们一眼,“你们知道什么?就算再不挤,也是我自己绣的,若是怕吓倒一片人,我收着就是,等着哪日没人了我再铺起来不就行了?”
春梅大点其头,“看来姑娘还很有自知之明,幸好春菊早料到姑娘是个半吊子,早把鸳鸯枕绣好了,不然到时候我们这些姑娘身边的人都要跟着失了面子事小,还要被候府里的人笑话看轻就事大了。”
她说得煞有其事,惹得秀彩春菊好一阵笑。
一说到陪嫁的人,九雅倒是有心要问一问,“跟你们说正经的,上次母亲说我出嫁在即,给我安排了两个管事娘子和两个大丫头陪嫁过去。那两个管事娘子我问了一下,一个是母亲田庄陪房管事屋里的赵妈妈,一个是那个尚大嫂子,两个大丫头都是府里的家生子,你们给我说说,我到底要不要带这些人过去?”
她说完,目光就自她们三个脸上慢慢扫过,将她们的神色尽收眼底。
春菊向来胆小,话也不多,缩了缩头,小声道:“不说别的人,那个尚大嫂子断不可带。”一提尚大嫂子,她总忍不住想起尚阿毛和黄妈妈,现在也不知他们的死活,但是他们的事她当初也动了手,所以平日一看到尚家的人就觉得凉嗖嗖地,汗毛都一根根竖了起来,心里怯得很,所以最好不要见。
她说完,又觉这话不妥,忙看向秀彩。秀彩却是若无其事,笑了笑,很坦然道:“虽然尚大嫂子和我有亲,但是站在姑娘的角度来看,还是不要带她的好,看能不能推掉。至于赵妈妈,姑娘和她没什么冲突,想必就算是想推,太太断不会允,不如先应承下来。还有两个大丫头……”
她笑着望定九雅,“如果姑娘没准备带我和雨蝶去的话,这样的人姑娘总少不了。”
九雅听她的话说得很得体,也很诚恳,暗自松了口气,瞟了神色有些不自然的春梅一眼,目光悠长道:“诚如秀彩所说,当时我就回了母亲,就说姨老太太给了个诚实可靠经验丰富的妈子,把尚大嫂子就回绝了。那个赵妈妈果然推不掉,至于两个大丫头,我说屋里不是有两个近身的了么?你们猜母亲怎么说?”
三个人都齐齐看着她。
九雅也不多卖关子,立即就说了,“母亲说雨蝶的娘还留在府里,她爹又早死,总不能撇下她娘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再说秀彩,母亲说秀彩沉稳懂事,准备把你派到五姐那边,想让你给她做陪房,多多为五姐担待一些事。”
秀彩的脸一下子就白了,呐头就拜,“求姑娘看在奴婢这些子尽心照顾姑娘的份上,千万别让我给五姑娘做陪房。奴婢怕……怕是这一去,再也见不到姑娘了。”
看她如此害怕惊慌,九雅总算真正看清她的心意。不怪她这般小心,实在是她输不起。如果身边的人有异心,等到了候府,每日不仅要小心应付候府的人,想着大家族的规矩,还要对身边的人提心吊胆,那才叫忧心。何况她一直看好秀彩,如果有二心,便是前功尽弃了。
她当即把秀彩扶了起来,认真地看着她道:“你看你,我们都相处了这么久,不管你舍不舍得,我无论如何是无法适应没你打点的日子,怎么会舍得让你去五姐那边?放心吧,我早推了。只不过还想问一下雨蝶,看她是想在府里陪她娘,还是愿意跟我去候府……”
她回头四下一看,“咦,雨蝶呢?这正午的时候,不是该回来吃饭吗?”自从傅家的大礼过来后,她怕肖氏在那上面动手脚,不时都会安排雨蝶去库房那边盯着,但是吃饭的时间还是有的,怎么会不见她的人?
秀彩也是觉得奇怪,正准备叫外面的小竹去看看,门口就来了个小丫头,却是金媛院子里的。那小丫头探头看她们主仆齐整地坐在屋里,有些紧张地四下看了看,然后才溜了进来。
秀彩皱眉问道:“小花,有事么,这么神神秘秘的?”
小花眼睛骨碌碌一转,嘴巴张了张,最后才小声道:“我家姑娘叫我来告诉八姑娘一声,说太太现在已经叫来了人伢子,要把雨蝶姐姐给卖了,如果八姑娘赶得快,说不定还能拦下来。”
“什么,把雨蝶给卖了?”九雅惊得站了起来,当下二话不说,就急急往花厅赶,秀彩也忙跟上。
果不其然,到得花厅,就见雨蝶低头站于一旁,金霞也在,一个暴牙婆子和肖氏赫然在坐,两人手里正进行着银钱交易。九雅不待有人来拦,冲过去就将肖氏即将递到暴牙婆子手里的卖身契一把抢了过来,怒道:“谁敢动我的人,我跟她没完!”
肖氏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把桌子一拍,“放肆!有这样对母亲说话的么?”
那个暴牙婆子见九雅威风凛凛,煞气十足,不知这是个什么主,吓得身子一缩,忙摆着手撇清道:“不关我的事,是夫人叫我来买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