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你退下吧!”江城掩口咳嗽道,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蔡义眼角略带几分笑意,待孙氏离去后,继而略略拱手说道:“江大人心系社稷安危,公孙将军亦是与大人一样,皆不希望这祸起萧墙,让那些目无法纪的狂徒扰乱了皇城安宁。定风门的来历,在下也略知一二,若是要将这定风门连根除掉,也需要大人相助才可。”
江城早已猜到蔡义此番的目的,听到蔡义谈及,不由干咳几声,手腕仍微微颤抖,面露嘲讽地说道:“公孙夏步步算计,只是让老夫帮他除去定风门?未免他太过高看于老夫!”
“中书令大人何出此言呐?”蔡义故作错愕般不解问道。
江城突然跃起顺势拔出一侧的宝剑向蔡义斩去,蔡义侧身闪过,江城体弱年迈一下扑空重重跌落倒地,重重地喘息着。
蔡义面露鄙夷,嘴角微扬,颇为不屑地说道:“中书令大人为何对在下刀剑相向?倒辜负了在下的一番诚意啊!”
江城艰难地支撑起身子,缓缓站起来,赤红的双目直直盯着蔡义,冷冷哂笑道:“你们这些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乱成贼子?!”蔡义听闻此言不由仰面笑道:“江大人,枉费你老人家活了大把年纪,也不懂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成王败寇古之常理……更何况这白曦能当皇帝,自然也是公孙将军相助,若是当今圣上亦是如同古之昏君弄什么鸟尽弓藏的手段,岂不是让朝廷的肱骨之臣寒心啊?江大人,此中道理你怎能不明?把我们除去,下一步便是大人您了……”
“妖言惑众!庆儿就是被你这妖人蛊惑!用那符纸害人!”江城面如酱色,气血攻心,竟然呕出了一口黑血。
蔡义面露嘲讽啧啧叹气:“大人一把年纪,还是这样容易动气!那王庆为人,想必大人比我更加清楚,若不是大人往日宠溺纵容,也不会酿出这等祸事,让那定风门的人有机可乘借机杀鸡儆猴,让大人如此难堪……”
“混账!”江城脚步蹴蹑,手中宝剑又重重斩下。
蔡义轻描淡写般侧了侧身子轻松躲过,脸上还挂着不屑的笑意。
江城此番又扑空,想要喊外面的仆从进来,却不料突然感觉咽喉被紧紧扼住,根本叫唤不出。江城此时眼珠突出,尽是血丝,太阳穴处青筋凸显,嘴角已成乌黑之色,四肢不住的抽搐着,片刻之后,江城的身体停止了抽搐,已然没有了气息。
“这老头当真顽固不化。”蔡义拍了拍衣袖,冷笑道。
公孙夏贴身随从许枫的身影渐渐出现在这卧室之内,许枫眉头微蹙,看了看身侧江城的尸体,问道:“此时杀了江城,恐怕会打草惊蛇。公孙师兄临去蜀山之前,多番告知莫要伤及江城,若是劝不动,便静观其变……你现在杀了江城,公孙师兄问起,该怎么办?”
蔡义笑道:“原想着能让这老头主动与我们合作,没想到还是这样不明情理,死了也罢!”
“那定风门中能人异士不少,若是让他们发现……”许枫面露难色,试探地抬了抬眼看着蔡义,“尤其是那为首的沐谦,似乎颇有来历……”
蔡义邪魅冷笑,长眉略挑道:“定风门与江城因王庆而决裂,也不会再有往来。我所需要的,就是江城的身份还有那白曦的信任!更何况,本门的借尸还魂术,岂是如此能轻易窥破的?放心便是……公孙师兄若是问起,便如实相告。就算被沐谦发现也无妨,戏还是要演下去。白曦能当皇帝,都是我们定风门的功劳,他若老实听话也罢,如今这般不知天高地厚,是该让他吃点苦头!”
“只是要尽快寻得能与江城身体相合的魂魄恐非易事……”许枫抱拳领命,颇为不安地看着地上江城惊恐怨恨的双目。
蔡义得意地一笑,从袖中取出一只青色玉瓶,拔开瓶塞,一缕魂魄从瓶中逸散出来,附到江城的尸身之上,江城的尸身从地上缓缓坐起,面露阴冷的狞笑。
许枫点头道:“原来你是早有准备。”
蔡义颇为得意地看着许枫,点头道:“我早已寻到与江城体质相合的魂魄驯化,一切都在我的算计之内。”
酆都城内,几条小石巷的交叉口,羽兰在这里搭了一个简陋的粥棚,支着一只红泥小炉,烹着素粥。
羽兰吃惊地望着走近的韩秋,伫在原地呆呆痴望着。
街坊两侧的女子听见货郎叫卖的声音,纷纷下楼来,看见这个货郎的模样甚为眼生。 一女子随手拿起几只精致的盒子,掩口一笑,侧过头问道:“那个姓秦货郎没来?”
韩秋将货担放下,顺手牵过汗巾擦了擦脸,歉意笑道:“大哥出门采办货物,今天由我来代他。”
“也无妨,那位姓秦的俏郎君没来,不过来了个俊俏的小哥,也没让你白等啊!”又一女子调侃笑道。
“这小哥俊俏是俊俏,可惜小了些,再长几岁才好!”众女子你一言我一语,笑声不断,让一侧的韩秋有些尴尬。这里民风淳朴,女子也不似中原那边那么拘谨,对于男子的欣赏,倒是从不掩饰,颇有几分“魏晋之风”,往日里若是秦云羡挑担子来卖货,那些女子颇有几分掷果盈车的架势。好在秦云羡处变不惊,对于这些女子的调侃也都不放在心上,不过这样,倒更让这里的女孩子牵肠挂肚的。但这番架势韩秋却未见过,往日里下蜀山,都是道士模样的装扮,酆都境界的民众对于蜀山玄门之人是颇为敬重,也不会如今天这般调侃。可怜的韩秋没有见过这般强悍的女子,不由尴尬侧过头,躲开那些女子打量的目光,心中不住地犯嘀咕:掌门为何让我来这里卖货,这里的女子好生难缠……
羽兰听见那些女子的调侃,不由怨怒,连忙将青琅?拥揭徊啵?觳较蚝?锎ψ呷ァG嗬奴被这一摔摔得不轻,连连喊疼道:“我陪了你那么多年,现在一看到那小子,你就这么对我!果然是重色轻友的!可恶……枉我一直这么关心你……”
羽兰快拨开那些嬉笑调侃的女人,挡在韩秋身前,问道:“这位小哥,你的货物我都要了,把货担挑到我屋子里吧!”
韩秋惊讶的看着羽兰,听闻此言,如释重负般,连连说好,挑起担子随羽兰走去。
一侧的女子失望的看着,叹道:“那个新来的卖粥的姑娘原来是个有钱的主,这样和小哥套近乎,倒是个好办法!”说罢几人又不禁大笑起来。
韩秋随羽兰穿过粥棚后的布帘,突然感觉脚底一轻,缓缓飘落入一处繁花堆砌的迷离境界。身侧一口枯井旁立了一块小石碑,其上写了“甘露境”三字。
韩秋疑惑的看着羽兰,将肩上货担放下,不解问道:“兰姑娘,这里是何处?”
羽兰拍了手,略带几分调皮的笑意,侧过头问道:“这里是妖类所居的甘露境,在酆都一侧辟出的境界,漂亮吧?要不是为了给你解围,才不会把你带来呢!”
韩秋淡淡一笑,抱拳道:“多谢兰姑娘,以前来酆都的时候,也未见过那般架势……不知往日里掌门是如何应付的。”
羽兰听闻此言,不由抚掌大笑:“你还未见过世面,那些女人都如狼似虎的,远比我们这些妖类吓人多了吧?”
“兰姑娘莫要调侃……”韩秋有几分害羞地低头,尴尬地笑了笑,“往日下山掌门时常亲自来这里兜售货物,有时候会遣梁师姐下山……但今日不知为何让我下山,方才的场景,还真有些应付不来。”
羽兰靠在井旁的一棵椿树坐下,拍了拍地面上一块光滑的石面,示意韩秋也坐下。韩秋会意,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坐在羽兰身侧。
“那个玉坠你还带这么?”羽兰满眼期待地看着韩秋,“不会被你给卖了吧?”
韩秋被这番询问弄得有些无所适从,摆手道:“姑娘说笑,那玉坠在下一直随身带着呢!”说罢,连忙从怀里取出,托在掌心中递于羽兰面前。
羽兰掩口垂首笑道:“那就好好收着,这玉坠是昆山白玉雕琢的,能助你修炼。”
韩秋连忙掩饰自己面容的窘迫,故意侧过头看着井旁丛生的几株茉莉,“这既然是朋友所赠,在下怎会随意处置。我自有上山修行,除了师门兄弟,在山下也少有朋友……”
羽兰捂嘴笑道:“你几岁上山的?”
韩秋抬起头,看着甘露境上空那飘散的几缕云朵,眼神有几分怅然,“那年家乡有妖物作祟,掌门和师父赶来的时候救下了我,可是父母家人都已罹难,掌门便将我带回蜀山抚养教授。”
羽兰眉间微蹙,轻轻咬了咬嘴唇,低声问道:“你家人被妖类所害,你憎恨妖类么?”
韩秋摇了摇头,轻叹道:“掌门教过我,人分善恶,妖亦分善恶,不能一概而论……以前我是偏激,后来随掌门和师父下山几次,也见过无情人也见过善良妖,就明白了。”
羽兰释然一笑,望着韩秋的侧脸,“如此,你也愿意做我的朋友,并不介意我的身份?”
“当然……那日在莫干山,幸得兰姑娘出手相助……”韩秋转过头,望见羽兰痴迷的眼睛,内心猛然一怔,瞬间双颊滚烫,连忙又转过头去。
羽兰察觉到韩秋的尴尬,也知方才自己的失态,微微侧过脸,假意欣赏着身边丛生的含笑,悠然道:“你的功力不弱,加上那日蜀山几位高人都在,我去也帮不了什么……哦,对了,这几****发现一些不寻常的事情,正巧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