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澳门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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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日子一天天过着,我的负重一天天增加着,心已经变的老锈斑驳,脚步迟重不堪。

有了这次教训,只要我有大额的钱我会立马还掉,为了赎身,为了解放自己。

“哥,想拿点钱,方便吗?”一早我就打给了一个放款的人,平日里我很尊重他,因为他的气势让我生畏所以生怕。

“嗯···”他想了想说,“你最近怎么老用钱,你在干什么?”他将对我的怀疑脱口而出,已经表现出了对我的不信认,这点让我很没面子,我的诚信和光明磊落就在刚才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油漆,心灵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他怎么能不信任我呢?我是一个多么值得人称道的人啊,他怎么能这样呢?在一切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水落石出之前,任何人都不可以这样说我怀疑我。这就是我当时打心里反驳他的想法。

水落石出的时候应该是已经走向灭亡的时候,或者应该是已经死去,深深地死去,带着对家人的爱,对女儿的思念离开的时候。当时没有想到如此透彻,因为不曾发生过也就没有痛到极处。

“哥,不是我用,是拿给别人。”我解释了一句。别人对我的诚信我那么在乎,而自己有没有想过对他人一丁点的诚信与实在呢?从来没有,自打踏入这一条路开始,我的一切走向虚假走向欺骗,满口都是谎言,满身都是,不止每一个细胞。安娜和这样一个人在一起生活,多么的可怕啊。还有周围的朋友,他身边有这样一个毒瘤,即使不招惹也会或多或少被传染的,而且这种毒无药可治,不分空间大小,更无时限。

他答应了,没多少时间我就已经到他家门口了。他见到我,高兴但也表示怀疑。

“你可不要乱来啊,好好上你的班,一个工作的人多好,按时发工资,不干活都有钱。”他说的实在又具体,我哪里有想这些。

“恩,恩。”我一个劲的答应。

说了好些话,办完手续拿着钱,心里满满地走了。

不到九点,银行没上班,又没有自动存款机,于是就叫了小曾,让他以最快的速度去趟城里,将钱存入一个卡号,理由是朋友急用钱,要求是一个字:快。不到半小时短信显示存款已到。那种急切可能只有过来人才能体会的到,那种心切只是嘴里一个劲的咽着唾沫,一次连着一次。

之所以不喜欢房子的电脑,是因为网吧可以给我足够的空间和自由,而在单位总是有间断的打扰。但没办法,今天只能这样。

风风火火,紧紧张张,在黑暗与幽静里,在死亡与生命线上,在魔鬼与魔鬼之间走了一遭,我却安然的回来了,带着已经被火焚尽的纸币,心安理得。

“哥,人家说不来取钱了。”我找了一个理由。

“哦,那你拿来吧。”放款的大哥说。

我带着两万块钱又一次去了他家,间隔是在两小时后。

“王鑫,你是不是在胡搞啊?”他这样认定般的向我说。此时的我被这句话重重地击打了一顿,真不知该往哪里钻进去。

“没有没有,哥。”我连忙解释道。

“我听说你在网上搞什么,可千万不要乱来呀,那都是骗人的,刚开始让你尝到甜头,让你赢点,然后慢慢钓你上钩,你会输的更多。”他真有像是一个大哥一样在告诫我,带着劝意,而我点着头。

“我真的没有,原先炒过股,也跌了一些钱,现在不炒了。”我转移了话题。

“那就好,反正网上的什么都最好不要做,好好上班。”他再一次提醒我,带着不信任。

我们交接完手续,他送我出了门。出门后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朝着蔚蓝的天空呼出,我的世界也是那样的蓝,那样的清静悠闲,不过才解开了一个结而已。我掏出欠条,将它撕的粉碎,抛向垃圾,扔进罪恶的深渊,摆脱恶魔的驱使与缠绕,赎回我的安心。如果这一次的坚决让我坚定的改掉一切,我的未来更是一片大好,我的生活充满阳光,我的身边全是亲人和朋友,依旧是可爱女儿美丽的笑容。那是多么的幸福。

我避开人群走在自己的蚕丝路上。

每个人都可以对我好,也可以无限期的延迟还债的时间,但我怕他们无畏的眼神,怕自己的速度永远赶不上周围,怕自己的生活一片死水,怕自己从此漫漫无期的还债路。

又一次失利后,我再一次苦到极点。

“小文,借我点钱。”我的哀求对他有用吗?

“又干什么?”他反问。

“还债。”我有些不好意思,但又要表现出无能为力的样子。

“你到底想过你吗?你以后怎么办?你想过家吗?你想过我吗?你是不是太自私了。”他生气的说。离上次他给我打款不到二十天,都是上班族月薪都差不多,而我把他当成银行,当成我的小金库,当成我随时都可以取现的地方,当成我最后的堡垒,最后一处可以寻求帮助的地方。

“人家又要钱,我真的没办法了。”我哀求的说。

“你到底在干什么?在干什么?”他发怒了。

“我,我。”我不敢说。

“你天天这样子,我是开银行的吗?我也是一个打工的,我也每月靠工资,我有多少钱?看来你没救了,你就是个无底洞,我也没办法了。”他严厉的说。

“我现在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天天是逼债的,信用卡也有银行打来电话不还要起诉。”我无力的说。

“你让我怎么办?让我怎么办?”他也急了。

我们在电话的两头都沉默了。他为我的无救担忧,为我的即将悔掉而痛心着。

“好,最后一次,这是我最后一次,以后不可能了。”他说。

“谢谢,谢谢。”我厚颜无耻的说,性格有点死乞白赖。

“要多少?”他的语速加快,想立马赶走我这个恶魔。

“四千行吗?”我缓缓的说。

“好,我给你打五千,听着,最后一次。”说完挂掉了电话。

而我兴奋极了,重生,一切又都将重新开始。脑海里以超快的速度重新分配了资金的去处,一点也未感觉到痛,就像海水冲刷过的沙滩,又重归平整。最终的结果是还了极少一部分很急很急的数额,而一大部分都在为我正义而战的驱使下损兵折将,想借用还债的资金再套取些利益还更多的债,然而只是再负担了些,我又开始沮丧了。

还好,我的债主们对我体现出了极大的宽容和耐心,我较为真实的一些话他们都信认了,等等吧。他们在等,我也在等,全世界都在等。天下第一遍是等,再没有其它的任何方法。

冬天已过中期,车轮碾压过的雪印变成水印,风吹着路边的枯枝还有我的头发,顿时迎面将我侵倒。找个理由上街,换个方式求救。

打给小文的电话响了很久终于通了。

“在干什么呢?”我讨好般地问。

“吃饭。”小文似乎没有表情。

“在哪里呀?”我保持着高兴。

“刚下班,在食堂。”他简单地说。

“哦,那你先吃吧,吃完再打电话吧。”我说。

“好。”他说。可能又遇到什么麻烦了,应该还是钱,找我准没什么好事,况且还在这个时候,我们之间除了谈钱还有谈过其他的事吗?他应该是这样想着,他也猜对了。

没过一分钟他就打过来。

“你说吧。”他镇静的说。

“你不是在吃饭吗?怎么这么快,你吃完了再说吧。”我说。

“吃饭重要吗?”他反问了我一句说道,“说吧,你找我什么事?是不是要钱。”他斩钉截铁地说。

“···是。”我说的很为难,如同走了三万公里。

“没有。”他说。

“哦。”我轻轻的应了一声,但没有想挂电话的意思。“能不能?”

“不能。”他又说。

“哦。”我对我已经完全失去了信心,亲人终于将我彻底地放弃了。“那···”

“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我就挂了。”他与我就如水和冰,已经过了那个点了,回不去了,我的枝头已经够不到那棵高枝了,再大的雪也挂不住了,他挂掉了电话。

我曾经和我的弟弟情同手足,再多的苦难,再多的难言之隐我们都会相互倾诉,相互化解,顶力支持,最后获得解决。他也帮过我,算是救过我,让我有了和别人一样的生活,我在父母和他的面前保证以后好好做人,好好工作,好好生活。

“哥,现在我们都好了,都可以轻松的生活了,都可以堂堂正正走起路了,好好弄,以后的日子一定会更好。”小文这样劲口实足地说。这是发生在一年半之前。

“就是的,小文说的对,你们都是我的好孩子,都懂事了,现在真的好的很。”父亲非常满意的说,“你看,现在小文解决了你所有的债务,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也没有人怪你,从现在开始我们都好好干,好好生活,以后肯定没问题,你们都会有出息,现在我们也不打扰你们了,你们兄弟俩以后也好好的,互帮互助,但也不要在经济上过多的有什么牵扯,各干各的,好好做事,你们的以后真的好的没得说,说好,以后好好干。”

“听你爸的,现在等于从零重新开始,再也不会有什么负担了。”母亲又提醒我似的说。

就在那一夜我从负债十几万到清零,就像是重新来到了这个世界,整个人眼睛亮闪闪的重新审视着这个曾经让我头疼的世界,全身每个毛孔都在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的一切。小文做了一个项目赚了一笔钱,首先想到我的欠债,他专门从公司跑回来为我平了债务。银行贷款,私人借款,还有头疼的高利。我获得了重生,我们的关系本身很好,而此后我对他的除兄弟之情外增加了感激。如果当时我真的能重新认识这个世界,重新审视自己,认真规划未来,也不会出现现在的这种局面,更不会塑造出一个败家子,这是一个概率事件,而父母,还有这个家的每一个人不约而同的抽中了。这张牌是我,签注:能毁掉一切的魔鬼。能量:超乎常人。用功周期:随时。时限:封身之时。解救之法:没有或者撇清关系。

···

又过了几分钟,小文的电话又来了。我轻轻地笑了,他是不会不管我的。

“你刚才说什么?”他口气有所转变。

“我想问你借点钱。”我说。

“干什么?”

“还债。”

“多少?”

“五千。”

“不够吧?”他在嘲笑我的说道。“你应该口再张的大点嘛,这点小钱对于你简直就是鸡肋,在你身上惊不起风浪的。”

“暂时先缓解一下就行。”我忙补充道,他说什么都行,只要肯借我钱。

“哦,缓解一下,那过两天再管我要是吧?再过一月再问我要对吧?你以为你是谁,我生下来就是为你做事的吗?我欠你的吗?听着,你虽然对我们家里做过贡献,但是,但是你的过已经大于你的功了,你别在奢望了,也别想了,不可能了,如果你是做生意赔了,有的是人来帮你,而你拿我们一分一分赚的辛苦钱去赌博,你有金山银山还是家里千银万贯,你想清楚了,你现在只是你,你不是我们任何人的什么,即使你死了,我们也只是难过罢了,不过那样也好,以后大家都不会有更多的烦恼了,你也就解脱了。”他的话让我一下子害怕了起来,突然恐惧面前的一切,我似乎像是一个木乃伊,被放进一个坑,人们用双手举起土扑向我,没过脚,慢慢盖过膝盖,淹着整个身体。

这个结局出现了,兄弟反目。

我听着,什么话也没有说,我已经丧失了生气的动机,更没有了力气,天也不冷了,前面已经没有了方向,我还在原地打着转。

“你这样下去完蛋了。”他又狠狠的说道,我能想象的出他的表情,面目狰狞般的恐吓。电话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