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压压望不到尽头的山峦,天空乌云密布,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安静茹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她停下来喘口气的间隙,突闻身后足有她一人高的草丛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接着一只巨兽张开血盆大口朝她扑过来。
那白森森的獠牙甚至散发出骇人的光芒,亦如刺眼的太阳,让她脑袋瞬间空白,心里同时响起一道声音:她完蛋了,绝对死翘翘。
于是,一个激灵她清醒过来。
入眼的是大红色床幔,靠墙的一面挂着象征吉祥如意的荷包,荷包下方的流苏轻轻晃动,身上盖着大红鸳鸯喜被,用金线混合绣成,灯光晃动间,散发微亮的光芒。
安静茹眨眨眼,已经是第三天了,在陌生的房间醒来,她还是有半刻的迷迷糊糊,随后才明白这不是她的闺房,而是她的新房。
轻轻扭过头,只这么稍稍一动,就牵扯起全身的疼痛。她暗暗嘶叫一声,禁不住暗暗咒骂,这厮绝对是故意的!
出嫁的前一天,母亲红了脸教同样面红耳赤的她行房中事,并没有说非要使这么大的力气。于是乎就想到昨晚的疯狂,安静茹脸红心跳不已,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一丝不挂。而某人的手臂还横放在她胸口上,难怪会觉得呼吸不顺,又做了噩梦,都是这厮害得!
安静茹扭头狠狠瞪了他一眼,见他闭着眼,神情温顺的像只毫无伤害力的小野兽,不禁好奇。白天的时候,这人的脸色可没这么好看,大多时候都是一副别人欠他什么的模样。
好吧,安静茹承认,她的夫君确实长得不赖,端的是相貌堂堂、玉树临风,否则也不会羡煞旁人。除开他的身份不提,就他本身配安静茹也绰绰有余。至于他的身份,说好听点儿是国公府太老爷的孙子,说难听点儿,不就是……
“看够了么?”
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安静茹一跳,连忙收回目光,闭上眼装睡。但有些地方就避不开,比如她绯红的脸颊。还有,被子里紧张的握成拳头的双手,突然被某人另一只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身子不由得颤抖了下。
这下想装睡也不可能,安静茹张开眼,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淡定自如,语气也极尽恭顺贤良,“夫君醒了?”
韩睿华的回答则是鼻孔里发出的,沉闷的一声“嗯”。然后翻身坐起来,宽阔如大山般的背影挡住了灯光。
真是要命,大清早的就要她欣赏他精壮的体魄。安静茹小心翼翼地咽了咽口水,可目光好像被粘住了一样,怎么也无法从他背影上离开,虽然他很快就穿上了衣服,安静茹还是觉得他好像没穿一样,甚至满脑子都是他汗流浃背在自己身上勤奋耕耘的模样……
完了、完了,自从洞房花烛夜后,她觉得自己越来越猥亵。终于知道,为什么小县城里那些三大姑九姨婆聚在一起讨论的话题都那么儿童不宜,原来成亲后满脑子都是这些画面。
安静茹无语望天,她才成亲,十六岁的花季,怎么感觉就和她们一类了?
还记得小时候跑去偷听被母亲逮住教训一顿的事,不过她照样偷偷摸摸地去,谁叫她初来乍到对什么都好奇呢!而且那时候年纪小,父亲还是个秀才,一家子挤在一个小院里,她和庶姐庶妹又不和,家中丫头婆子都忙着别的事儿,没人约束她。
接纳这个身份已经十来个年头,后来父亲考了举人,母亲以及老太太终于觉得不能继续放任她胡闹下去,便一心一意监督教导起来,这么几年下来的结果,她觉得她很淑女。
胡思乱想终于将时间打发走了,韩睿华步出房门,安静茹就忙找来衣裳胡乱套在身上。笑话,一会儿丫头婆子进来瞧见她身上青一块紫一块还不笑话死她?
不过,她到底还是慢了一步,已经有人进来。
为首的丫头紫苏生的眉清目秀,年纪不过十四五许,下巴尖尖总是微微上扬。随后跟着进来赵嬷嬷暗暗冷哼一声,对那名叫紫苏的丫头没有半分好感。
“今儿是三奶奶回门的日子,定要装扮的隆重些。”紫苏快语说道,言外之意大有怪安静茹起来晚了的意思,只是目光触到安静茹颈子上的红斑于痕,脸颊就火辣辣地,手僵在半空中,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赵嬷嬷不留痕迹地上前,蹲下身拿起踏脚上的鞋子给安静茹穿上,从容不迫地吩咐身后七八个丫头,“将热水备去净房,伺候四奶奶沐浴更衣。”
紫苏回过神,去柜子里找适合穿的衣裳。
紫苏是韩睿华屋里原来的大丫头,这两天赵嬷嬷没少和她较劲,安静茹本来想管管的,可她新媳妇进门,地皮还没踩热。再说,有一点她也必须要承认,她一个六品官家女孩儿,嫁来国公府,怎么看都是她高攀了。
这以后的日子,想想就忍不住叹气。为了以后考虑,她也就由着赵嬷嬷和紫苏较劲了,赵嬷嬷是母亲和老太太精挑细选的人,原装古代人,对这个时代的了解怎么也比她自己清楚。
再说,凭什么让一个想爬床的丫头飞到自己头上,笑话,她安静茹又不是白长了一颗脑袋。
赵嬷嬷进来服侍,安静茹倒是已经习惯了,赵嬷嬷原是从小就在她身边的奶娘,从小到大没少给她洗澡。不过,现在怎么都有些不好意思。
赵嬷嬷仿佛看出了安静茹的心思,低声道:“大家族有大家族的规矩,姑奶奶莫要还想着在娘家,免得被人小瞧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