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不觉握紧,笑容柔和起来。太夫人对她再如何不满,二老爷也不敢休了她,韩家丢不起这个脸,她担心这些做什么?她比姜氏年轻,如论如何她也不会比姜氏早死。姜氏心底恨她,还不是照样来看她,比起姜氏来,自己这些年的日子委实好过多了,真正该难过的那个人也是她吧?
“恭喜舅夫人又添了孙子。”沈氏笑道,请众人坐下。
许氏叫霍氏将孩子报过去给沈氏瞧,沈氏只淡淡看了一眼,便忙道:“孩子小,倘或被过了病气就不好了。”
魏嬷嬷心领神会,霍氏听得沈氏如此一说,心里也是一紧,便随着魏嬷嬷去了隔壁屋里。欧阳倩跟着过去照顾,她们长辈的说话,小辈的在跟前也没什么意思,安静茹随着一道出来。
隔壁没有正屋那么暖和,却十分亮堂,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姜氏和许氏就从正屋里出来了,刘氏便请许氏去三房那头坐坐,许氏笑道:“正好去瞧瞧新房。”
于是,大伙儿热热闹闹地往三房去,隐隐约约听到许氏和姜氏闲磕,“看起来她是病的不轻了……”
姜氏的回答听不清楚,但刘氏那不屑的声音却足够响亮,“为着她这病,也没少花钱了,一日吃药算下来就是十来两银子呢!”
十两银子对韩家来说自然不算什么,不过刘氏这话的意思许氏她们大概只能领悟出花钱比较多。其实,刘氏的意思是沈氏生病吃药都要贪官中的钱,便是药材再如何名贵也花不了这么多钱,毕竟是药而非山珍海味,又不能当饭吃。
许氏可怜地叹道:“果真能好就比什么都强,她名下还有三四个孩子呢。”
但沈氏压根没想过这些,容珠的婚事她都不慌,别说容兰和另外两位庶子了。
新房也没什么好看的,不过是翻新了一番,房间里也只有几样简单的家具,许氏微微吃惊,刘氏却无比骄傲,笑道:“前儿卢家打发人来量了看了屋子,家具这些卢家都要做新的。”
卢家不在京城,但已经在京城北街一代买了一座三进两出的宅子也是给卢家姑娘的陪嫁,卢家姑娘就从那宅子里上花轿,这些事已经商议妥当了,如今卢家姑娘虽然还没到,不过也差不多是这两天的事儿了,按照卢家姑娘当地的习俗,陪嫁不单包括衣服首饰,田产地产还有新房的一切也都是女方包办。
刘氏那心情自然十分的好了,还当卢家败了,没想到便是败了也能拿出丰厚的嫁妆来,光看那宅子就知道了。儿媳妇的嫁妆她管不着也用不着,但儿子和她的孙子却能享用,再说以后分了家,还能不能在这府里住都是问题,如今倒好,买宅子的银子也剩下了。
许氏明白过来,连说了好几声恭喜,刘氏愈发觉得脸上有光,正说着,婆子喜滋滋从外头进来,福福身禀报道:“卢家的人到了,打发了人过来请夫人安。”
卢家老爷病重,卢家姑娘的母亲在家里照顾脱不开身,怕耽搁了女儿,便请了小叔子和弟妹,以及卢姑娘的舅舅舅妈,前来料理卢家姑娘出阁大事。
刘氏这里忙起来,许氏也不好继续打扰,“你忙吧,我们就不打搅了。”
刘氏忙赔笑道:“到了十月初八,你们可一定要来。”
“那是自然。”
从三房出来,时辰还早,许氏便与姜氏去荣景园。府里哪些石阶和不平顺的地方还是修葺过了,大老爷心情开阔起来,没事儿就去海棠阁看晨哥儿读书,哪位先生与他岁数相当,满腹经纶,原也是做官的,后来牵扯进了一桩贪污案,虽然被平反,这一次朝廷启明新人也启用旧臣,可他岁数大,已经对仕途之路不报希望了。且那桩案子是庄亲王平反,因此便与王府有了交际,王爷器重他的学识,对他颇多赞誉,王妃才有了这个心。
先生没有拒绝,如今来了韩国公府,与大老爷相谈甚欢,两人时常一块儿喝酒作乐。有大老爷在一旁看着,晨哥儿也学的十分认真,安静茹每天早上去姜氏屋里请安,都觉得晨哥儿一天比一天懂事乖巧。
果然,在逆境中长大的人总是更容易懂事,晨哥儿似乎再也没有闹脾气了。安静茹不禁想到当初的韩睿华,他读书的时候,也基本是大老爷看着读的,虽然不像现在这样,是在一旁守着,不过每天下学后都要去大老爷跟前报道。
这些话还是崔嬷嬷说的,崔嬷嬷说:“那时候大老爷的脾气不好,夫人每日以泪洗面,但也只有三爷下学那会子能松口气。大概那时候,对大老爷来说,他唯一的用处就看着三爷每日都在进步。”
崔嬷嬷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十分柔和而带着感激。安静茹当时不太明白,后来想想才知道崔嬷嬷话里的意思,不禁心酸。
接下来的几天,刘氏忙得几乎脚不沾地,天天儿有人前来道贺,太夫人屋里也十分热闹,总少不了凑趣儿的人围在跟前。在今冬的第一场雪到来的时候,仿佛没有往日那么冷,府里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
沈怀筠带着亲手做的梅花糕前来找安静茹,彼时安静茹正在与春香、赵嬷嬷比量着给韩睿华做衣裳,虽然有专门的成衣店包揽府里众人的衣裳,可安静茹无所事事,刘氏哪里也帮不上什么忙,恰好王妃赏了锦缎下来,月白色,韩睿华穿正合适。安静茹就摸索着准备给他做一件,好吧,其实安静茹确实是想他了,掰着手指算他回来的日期。
昨儿刘氏还满脸笑容地抱怨,“华哥没回来,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华哥对钦哥学问上多有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