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倩热情地介绍道:“这位便是新过门的三弟妹,你也该叫一声三嫂。”
沈怀筠神色坦然,顺从地回了个礼,红唇轻启,如黄莺婉转,“见过三表嫂。”
“表妹身子历来娇弱,你和三弟成亲的那两天,她病的厉害,故而没见着。今儿顺道来瞧瞧,表妹身子可大好了?”欧阳倩站在两人中间左右逢源来回看看两人。
沈怀筠低眉垂目,“谢二表嫂关怀,已经好多了。”
欧阳倩笑容更加值得推敲,仿佛知道沈怀筠身子为何又好了似地,让安静茹心里颇不是滋味。不管这是不是欧阳倩自导自演的话剧,身为观众的安静茹却无法做到好好看戏。
叙了一会儿话,沈怀筠请大伙去屋里吃茶。欧阳倩又说起让沈怀筠住在园子,就是为了让她好好养病。而透出的意思,偏偏就是这地方幽静,除了赏景什么的,不会经常有人来打扰,于是更方便幽会。
沈怀筠的脑袋低低地垂下去,看不清她的神情。而容珠自然就理解成,她见到安静茹伤心,心里对安静茹的敌意又加深了一层,好像沈怀筠的身子骨弱也是安静茹造成的。
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让安静茹委实觉得冤枉,这叫什么事儿啊?她还什么都没做,怎么就树立了这么多的敌人?
还没一盏茶的功夫,容珠不忍沈怀筠费神,站起身告辞。
“表姐好好养着身子,我们改日再来瞧你。”意思是全部都要离开。
欧阳倩站起身,充满歉意道:“又让表妹劳了半天神,委实是我们的不是。”
沈怀筠起身相送,众人出了门就劝她回去歇着。到了外面,安静茹笑着朝欧阳倩等人道:“出来了这大半日,母亲定念着晨哥儿了,恕我不能作陪,先把晨哥儿送回去,免得母亲忧心。”
从清雅阁出来,安静茹立即呼吸了一口外面新鲜的空气,身后品绣抱着晨哥儿,随行的丫头婆子们从另一个方向赶来,晨哥儿的乳娘略显焦急,“终于找着品绣姑娘了,可急死我们了,品绣姑娘这是去了哪里?”
安静茹心头一动,就听到品绣道:“晨哥儿想去瞧水鸭。”
乳娘脸色一顿,见到安静茹又忙过来见礼,其他人也如乳娘一般,找到晨哥儿和品绣都松了口气,见过礼后便一路返回往荣景园去。
容珠说晨哥儿喜欢沈怀筠,所以才去了清雅阁,品绣的说法却是晨哥儿要去瞧水鸭,至于晨哥儿到底瞧没瞧,估计他也不会说。
欧阳倩和容珠帮着沈怀筠,倒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毕竟沈怀筠是二房的亲戚。可品绣是姜氏屋里的大丫头,她怎么也帮着沈怀筠?
今天的事儿,从一开头就有品绣的推波助澜,不是她兴起带晨哥儿来园子里,就没有后面的事儿了。但沈怀筠这个人是迟早要见的,今儿见了和日后见了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安静茹不明白,欧阳倩、容珠、沈怀筠,她们到底许了品绣什么好处,让品绣帮她们?
或者,这是大夫人姜氏的意思?安静茹决定试探一下姜氏的态度。
姜氏问起园子里的景象,安静茹将园子桃花盛开的景象细细描述一番,才说到清雅阁。姜氏面露惊讶,却一闪即过,淡淡道:“这么说来你也见过沈姑娘了。”
不是问句,也不是肯定句,姜氏的态度让安静茹琢磨不透。
“是啊,儿媳见识浅薄,还是第一次瞧见沈姑娘这样标致的美人儿。”安静茹适当地露出不好意思,“和她相比,儿媳实在自惭形愧,她不但模样好看,又多才多艺,今儿儿媳有幸,听她弹曲才知何为余音绕梁三日。只是那曲子未免过于哀思,直教人想起伤心事儿来。”
说完快速看了姜氏一眼,她垂了眉目,坐在榻上恰好是背光的方向,垂下眼帘却看不清她的眸光,神色任旧保持着纹丝不动的平静,如泰山压顶,无端端叫人倍感压抑。
安静茹心里忐忑不已,那一刻脑袋里冒出许多东西,她不知道姜氏是不是也看好沈怀筠。
“女孩儿未出阁前以女红针黹、学习烹饪厨艺为要,其他的不过陶冶性情,太过也不见得是好。”姜氏说完,就露出乏意,不等安静茹接话,便道,“你下去歇着吧,有什么不懂的便问金嬷嬷。”
安静茹刚从荣景园出来,品绣就踏进了正屋,姜氏脸色清冷,目光凌厉,直勾勾盯着品绣。
姜氏为人清冷,不苟言笑,品绣平日里仗着母亲金嬷嬷是姜氏的陪房,自己又得姜氏信任,久而久之便不像旁人那般畏惧姜氏。可今儿姜氏凛然的目光,让她不心慌都不可能。她不知道,什么事儿让姜氏这般气恼,可不管什么事儿,夫人生气,她就要跪下受罚。
黑色大理石地板僵硬又冰冷,品绣不敢乱动,也不敢乱说话,直直跪在地上,直到盖上传来阵阵疼痛,姜氏才出声质问道:“今儿你带着晨哥儿去了什么地方?”
品绣心里一慌,如实道:“回禀夫人,去了园子里晨哥儿说想看水鸭,奴婢只知道清雅阁的后面才有水鸭,便带晨哥儿去瞧了。”
姜氏直勾勾的眸光仿佛能洞悉一切,冷声道:“只是去瞧了水鸭么?”
品绣心慌地身子也跟着颤抖起来,点点头,果断道:“是!”
姜氏目光清冷得似是能结出冰粒子来,“沈姑娘感染风寒,你带晨哥儿去清雅阁就不怕将病气过给晨哥儿?我是瞧着你稳重,才吩咐你多照顾晨哥儿,既如此,以后就让品菊去照顾晨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