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低声道:“大人也是明白人,下官说句心里话,谁家没有一点儿见不得光的事儿,可有些人家事儿更多,却从来无人过问。”
沈氏置办产业动用韩国公府的地位,以及其低廉的价格买田买地,比起有些人分毫不出,还要别人恭恭敬敬送来,说不得还要惹来杀身之祸的,不知强了多少。
二老爷那里听不出王大人这话的意思,横竖就是和韩睿华查办的事儿有关。但明白也只能当做不明白,笑道:“王大人说的在理,身在官场,总有诸多身不由己。”
这话也算是表明了,韩睿华受命于皇上,王大人也受命于皇上,都是为皇帝办事的人。话说到这份儿上,再多的王大人也不敢说了,他不过一个五品官,可就是三品官,也不见得敢得罪督察府的人。
要查韩老太君的庄子,他也只能厚着脸皮查。昨儿与户部尚书大人商议,就商议出这事儿大概也不过不了了之罢了,现在韩老太君态度坚持,他办起事来也不容易,什么都查不出来交不了差,查出来也有可能迫使自己丢了官。
二老爷客气地送走王大人,回来便去了沈氏屋里。魏嬷嬷正服侍沈氏吃药,见二老爷进来,一不留神,竟把药碗打翻了。
沈氏连日赶路,风尘仆仆从南京回来,别说洗尘宴,就是好脸色也没得到一个,昨儿夜里二老爷歇在妾侍屋里,那妾侍竟连着要了两次热水。沈氏本来就不曾睡,太夫人厌恶她的模样一直在脑中徘徊。
儿媳妇托养胎不曾到跟前侍奉,儿子女儿倒是在跟前。可儿子显然已经成了京城人的笑柄,女儿愈发沉默寡言,问十句说一句,到如今竟然还和女婿僵着。她回来甄家竟不曾打发人过来问一声,几重烦心事压在心头。
这一次沈氏倒不是装病,真病的仿佛脱了一层皮。
二老爷没有好脸色,不是骂她就是朝她发泄,以至于二老爷一出现在正屋,屋里的丫头婆子都警觉起来,下意识的就想往外头走。
二老爷数落一番,又离开,沈氏是连哭也哭不出来了。魏嬷嬷瞧着都觉得心酸,想想以前她每次进府里给沈氏请安,那次沈氏不是极为风光的?在太夫人跟前凑趣,下人恭恭敬敬的,二老爷对她算不得十分恩爱,倒是相敬如宾。
现在,若不是太夫人拦住,沈氏只怕是已经被二老爷休出家门。魏嬷嬷安慰几句,低声道:“要紧的,夫人还是想想法子吧。如今太夫人还能拦住,回头太夫人拦不住了,就真的毫无办法了。”
沈氏有气无力地看了魏嬷嬷一眼,“我还能有什么法子?恨一个人的时候,就是百般的好,也变成百般的不好了。我走到今儿,这辈子也算是值了!”
魏嬷嬷轻轻一叹,“总要为二爷想想。”
太夫人已经下了最后的死令,到现在沈氏却还没有动作,二老爷那意思,是已经有人告了她,幸而外头还有人给二老爷面子,把这事儿压着,若是沈氏在不想法子解决,到了压不住的时候,就真没退路了。
沈氏脸上泛起冷笑,那笑却比哭还难看,隔了半晌叫魏嬷嬷取了钥匙开柜子。
安静茹处理完日常琐事,就坐上马车,带了地契账目去庄子上。太夫人强硬坚持的态度还算有效,王大人没有亲自来,派了其他人来查。不过走走过场,可即便是走走过场,韩家也得认真对待,所以安静茹还是亲自来了庄子上。
离开韩国公府,外头新鲜的空气,让人不由得放松下来。夏香喜滋滋地盯着外头,扭头朝安静茹和品翠笑道:“听紫苏姐姐说,地里的苞麦能吃了,炒着吃很不错呢!”
紫苏嫁给张大贵以后,就一直住在庄子上,因为她以前就是伺候人的,有了她在庄子上照顾张大贵,张家两口子也十分放心。再者,紫苏决定求安静茹替她做主配人的时候,就已经摆好了心态,不管最后会嫁给什么人,都会一心一意孝敬公婆。
因此张家两口子对这个儿媳妇也很满意,至于张大贵,那是绝对没得说了,陪紫苏三朝回门的时候,紫苏还大大方方的,反而他更像小媳妇,一张脸红了个彻底。夏香她们私底下还说,张大贵大概发烧了。
先到的便是张大贵管理的庄子,对于早到的官差,张大贵虽然有些惊慌,不过还没有因此慌张的不知所措,那些官差说明了来意,张大贵就陪着四处去看。
紫苏穿衣打扮不比在府里,上面穿着麻色衣裳,下面着一条石青色襦裙,梳着圆鬓,头上戴着一支素银簪子,脸上也没有胭脂,然而那气色却是胭脂也描绘不出来的。整个人也显得明艳,即便是朴素的衣裳,也掩饰不了的她的姿色。
张大贵能娶个这么漂亮的娇妻,还不心疼死才怪。
不过叫安静茹惊讶的是,庄子上的厨娘因为家里有事辞了工不做,就没有再请人,紫苏笑道:“奴婢想着也没多少人,原来那个婆子的两个孙女虽然年纪小,却也能打下手,因此就让她们两个来了,庄子上的饭都是奴婢做。”
到了外头就不比府里,安静茹本来就随和,夏香跟安静茹的日子久了,知道她的性子。赵嬷嬷不在,她也不用担心说错话被赵嬷嬷说,便促狭地笑道:“紫苏姐姐亲自做饭,张管事就不心疼?”
紫苏红了脸,张大贵自然心疼,不过紫苏说她在庄子上也没别的事儿,总不能天天都闲着,白白养着她。张大贵一家都是心实的人,就怕娶了个什么都不做的儿媳妇,因此对紫苏反而更好起来。张大贵对她,更是又爱又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