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茹怔住,安晋松和朱师傅一直在洪大人的军营里,洪大人是京城戎校尉,负责京城的治安,并不用出征。当初韩睿华要将他们留在洪大人的军营里,就是不想他们上战场,横竖以后做了禁卫军,也是正正经经的七品武职,再一步一步升迁,不消几年便是五品武职,长久留在京城也是可以的,并不用上战场去。
只是,弟弟的想法,安静茹不可能不知道。
春香进来:“外头马车已经备好了。”
安静茹叫林家媳妇带着朝哥儿,急急忙忙出了门,品翠留在屋里,因朝哥儿身边就跟了三个人,安静茹这里就带了春香两姊妹、以及夏香并两个婆子,一共三辆马车,平常不过两刻钟就到,今儿用了差不多半个时辰。
春香见安静茹着急,道:“今年各地的学子来的比往年略早些,这才五月便来了。”
明年春天才是三年一次的大比,确实早了些,安静茹心不在焉道:“早些来,倒叫咱们铺子里的生意比去年好些。”
春香接下这话,“可不是呢,姑奶奶那宅子都住满了。”
安静茹一心想着如何劝安晋松,并不曾细想其他,弟弟与她同岁,已经二十了,现在亲事虽还没有议定,到底已经到了娶妻的年纪。
越着急反而愈发觉得街上拥挤,终于马车停下,安静茹从马车里下来,文姨娘已经等候多时,见安静茹立马松了口气。引着安静茹去了内院。安家的宅子原本不大,如今家境好了,正好隔壁一个小院主人家要买,老太太就做主买下,以前的院子如今做了前院,女眷皆都住到新买的小院子。将那小院原来的大门封了,只留了一个进出的大门,把中间的围墙打通,穿过月洞门,路过一处收拾的精巧别致的小花园,便是陈氏居住的正屋。
屋里隐隐传来陈氏哭泣声,文姨娘撩起帘子,陈氏在里间榻上,已经哭红了眼。老太太一语不发闷坐着,屋里两三个丫头皆垂着头。并不见安老爷和安晋松,安静茹走过去朝老太太见礼,老太太点了点下巴,看了陈氏一眼道:“去劝劝你娘吧。”
安静茹依言走过去,具体的还不知道,这事儿来的太突然了,安静茹只当弟弟今年指不定还要考一次,势必要考个武状元才甘心,哪知他竟要出征。劝了陈氏几句,陈氏见女儿回来,想来儿子还可能女儿几句,握住安静茹的手就道:“我就这么一个,好歹劝着别叫他出征才好,战场上刀剑无眼,若是他就这么一去不回,我可怎么办?”
安静茹点头,陈氏拿手绢擦了泪,朝哥儿过来见她,叫了一声“外婆”她才勉强扯出一抹笑。林家媳妇知道夫人奶奶们有话要说,便带着朝哥儿出去逛逛。朝哥儿最爱外婆屋子外头那个鱼缸里喂养的那一对红鲤鱼,跟着林家媳妇去看鱼去。
屋里丫头上了茶,也都退了出去,安静茹这才得闲问弟弟安晋松在什么地方。
陈氏道:“昨儿天黑了才回来,今儿一早就和我们说他要出征,你父亲气不过追着要打,他就跑了。跟着追去的人说,他已经回了军营,想来还在军营。”
弟弟决定的事儿九头牛也拉不回,搁着以前那脾气,怕是走了家里人还不知道。他在军营也不是天天儿能回来,一个月也不过三四回,就是已经到了前线,再送个消息回来也不是不可能。
这一次倒晓得回来说一声,安静茹心知劝不住,又问道:“朱师傅可跟着一道?”
陈氏点头,一想又气道:“指不定就是那朱师傅挑唆着松儿的。”
朱师傅是韩睿华找的人,老太太不由得看了陈氏一眼,陈氏顾着自己伤心,那里能想到这些,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个理儿,拉着安静茹道:“朱师傅到底不是咱们家什么人,咱们也不好劝,不如叫女婿劝劝,他不去松儿必然也不会去。女婿和他到底有些交情。”
安老太太道:“朱师傅历来比松儿稳重,虽无什么牵挂,到底也是极明白聪明的人。”
安静茹虽对朱师傅不了解,但韩睿华对他赞誉颇多,想来也不是糊涂人,自然明白安晋松是安家的独苗,安家如何肯叫他去涉险?
不如自己劝一劝,叫朱师傅也去劝,说不得安晋松就打消了念头,便顺着母亲的话道:“回去便给夫君说一说,母亲别着急,现在不是还没传出朝廷要从京城调兵的话么?想来这样的消息,父亲大人和睿华定然能提前就知道的。”
老太太也道:“别一着急就慌了神,静茹说得也有道理,松儿如今也入编了,岂是他想走就能走的?果真这般,他以后也别想去了还连累家人,松儿还不至于这般糊涂不懂事。”
陈氏心里稍安,一来女儿答应帮着劝,二来她再着急也没用,儿子还没成家,万一急坏了自个儿的身子,反而多出多少事儿来。
安静茹见状,便朝外头喊了一声朝哥儿,朝哥儿“咚咚”跑进来,扑进陈氏怀里,就奶声奶气地道:“外婆羞,朝哥儿都不会哭,外婆还哭……”
陈氏破涕为笑,心肝肉儿地搂着朝哥儿爱也爱不及,朝老太太道:“真是像极了静茹小时候。”
安静茹汗颜,她小时候没朝哥儿这么能闹腾的。但朝哥儿懂起事儿来,真正叫人爱不及。自己小时候大概还没他懂事。
朝哥儿在这里一闹,气氛就热络起来,陈氏叫文姨娘下去张罗午饭,“你们难得回来,家里若没要紧的事儿,不如晚些时候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