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端着一碗汤药进来,大老爷就在床边坐着,接了汤药,如意与两个婆子合力扶着太夫人半坐起来,大老爷亲自喂太夫人喝药。太夫人一勺一勺吞下,眉心紧蹙一直没松开。
吃了药又劝太夫人吃饭,太夫人好歹吃了两口。门上的人进来禀报,韩睿华回来了。
太夫人随即叫人撤了炕桌,韩睿华急匆匆进来,太夫人看他自是没什么好脸色,倒是韩睿华带回来的消息,让太夫人彻底松了口气。
皇帝已经下旨,念二老爷年迈,许二老爷回京养病,庄亲王请旨赴前线。
“……想必消息已经传去了王府。”韩睿华不敢善做主张,望着大老爷道,“儿子前去送行。”
二老爷如愿不去前线,太夫人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只希望韩睿龙和韩睿钦能快些将二老爷接回来。其他事儿她便也不过问,大老爷点头许了,韩睿华便又出门去。
刘氏也安了心,这样的消息必然也是快马加鞭送去,说不得韩睿龙和韩睿钦不用出关便接到二老爷,不出关自然就少一分危险。且安心等消息便是,只是太夫人回过神之后,又开始担心,这大热的天儿,二老爷本来就中暑,到底不适宜赶路,且年纪大了,路上颠簸怕是要加重病情。
怀着这样的担忧,亲戚们知道太夫人病了来探望,她也打不起精神来。因对安静茹和韩睿华没好脸色,韩睿华一日也不过去太夫人跟前打个照面罢了,倒是安静茹,每日晨昏审定,太夫人不但没好脸色,更是当着众人的面儿,明里暗里怪韩睿华不管二老爷,怪安静茹身为妻子,却也不知劝劝。连带的对姜氏也没好脸色。
姜氏始终淡淡的,任由太夫人说去,总之不闻不问。其实倒不单单是因为二老爷,更是因为姜氏不管二房的一件事。现摆在眼下的,韩睿龙娶继室,容兰议亲,韩睿升才十五六岁,等一两年没什么,韩睿兴却也到了议亲的岁数。
偏太夫人不明白,她愈是如此,反而叫人愈发抵触。大伙儿到她屋里,不过请安,多一句话也不愿说。陆家满月酒没去成,陆青苑还以为安静茹病了,提着礼品上门探病。
赵嬷嬷劝安静茹将计就计不如装病,没得整日去太夫人跟前凑趣儿。太夫人说姜氏到底还顾念大老爷,说她是不留一点儿情面,纵然是泥巴做的人儿,也要生出怨怼来。
安静茹其实根本不用装,她气色本来就不好,不过是靠着脂粉看起来精神些罢了,遂打了水洗了脸,正好是小日子,脸上哪有半点儿血色?
陆青苑见她这般,还吓了一跳:“不过十来日不得见罢了,怎么就成了这般?”
安静茹笑了笑,起身让座,陆青苑忙按着她道:“你就好好儿躺着吧,和我客气什么?”
她自个儿在榻边坐了,林家媳妇带着朝哥儿进来请安,叫陆青苑婶婶,因喊得清楚,陆青苑很是欢喜,本来是逗孩子玩儿,问他:“你娘怎么病了?”
朝哥儿蹙着小眉头不满地道:“曾祖母天天儿训人呢!”
屋里的人皆是愣住,朝哥儿说得一本正经十分苦恼的样子,众人想笑又笑不出来。太夫人确实脾气越来越不好了,陆青苑低头一琢磨,朝安静茹道:“你们家确实事儿多,倒不如我,现如今除了表姑母在府里闹腾,其他的事儿没有。也罢,我隔三差五就来瞧你。”
安静茹知她的用心,就是装病也要装的像样些。点点头却憋见容兰从外头进来,身后的丫头提着食盒,竟也是来探病的。
陆青苑立马对容兰生出许多好感来,她抵帖子时,就说来探病。自己前脚来,容兰后脚就来,又从大伙儿的神情中,知道安静茹现在的处境。纵然这丫头心思不是单纯的来探病,但也及时。
容兰确实是记挂着太夫人说将自己的婚事交由三嫂,且又是打听了陆家的亲戚,这会子瞧见陆青苑倒有些不好意。坐了一会儿便起身辞去,陆青苑目送她离开,朝安静茹道:“倒难得心思通透。”
安静茹微微叹息,“有些事儿,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原该属于我的,我推脱不了倒还罢了,可……”
不是不想帮容兰一把,若容兰身在大房……但韩睿华说得法子也不是没有用处。安静茹心思转动了一番,朝陆青苑道:“府里四爷明年春闱,自是有些同科的。”
这一点陆青苑就明白了,想了想笑道:“那你好好儿养着,我时常来瞧你。”便去瞧太夫人去。
有了陆青苑来探病,品翠立马去门上叫请太医来瞧,太医说身子骨有些亏损,倒是该好好调理调理。于是开了药方子,抓了药。品翠专门叫任妈妈搬了煎药的炉子放在小厨房门口,敞开了药罐子就在院子里煎药。
再经风一吹,药味儿便远远散去。府里的管事婆子们便都知道三奶奶病了,纷纷过来探望请安,到了午后,太夫人那头也知道了消息。
如意和吉祥商议着谁过来瞧瞧,太夫人没好气地道:“不想来瞧我这老婆子明说便是,何苦使这些把戏?”
那如意和吉祥听得唯有叹息,太夫人心情不好,要撒气可以理解,但总该有个度的。骂得儿媳妇、孙媳妇都不上门来,到底图的是什么?
只是这话,两人却不敢说出口。当然,其他人不来,太夫人这里自有人来。那李夫人听得太夫人病了,忙忙写了单子叫儿子李耀华出去卖了礼品,带着女儿,提着贺礼,雇了两顶小娇便朝韩国公府来。